祁翀便将萧家以无辜之人替换死囚之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将此案的侦破过程叙述了一番,最后总结道:“臣怀疑性明和尚的身份后,因无法确定他是否就是萧怀文,故而请陈尚书前来协助辨认,因此才让陈尚书知晓了此事。此事前因后果臣已写成奏疏今早让人送去了政事堂。”
“杜相,怎么没听你提起此事啊?”
“回陛下,臣今日一早便直接进宫了,还没来得及去政事堂点卯,故而没有看到此奏章。不过——”杜延年看了一眼承平帝道,“之前因为刑部侍郎刘毅之死及刘文安被私放一案,臣奉旨暂管刑部,在查案期间倒是听康尚书提起过,呃......他也怀疑刑部发生过‘宰白鸭’之事,而且不止一起,不过这些事都是在他接任刑部之前发生的,他得到的线索也很有限。”
“那就查一查!如果真有此事,刑部历任堂官难辞其咎!”承平帝再次大怒,今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开国侯意图谋反、杀害皇亲、宰相治家无方、刑部徇私枉法,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说:祁栊,你用人不当啊!你是个昏君啊!
“陛下,刑部之事所涉时间极长,别的不说,就说这萧怀文案距今便有二十二年了,查起来一定极为不易!何况,如果此事属实,那么极有可能刑部大量官吏会牵涉其中,届时查办阻力大不说,若是牵涉到朝廷高官,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请陛下三思!”杜延年劝道。
“陛下,此事不能不查呀!萧怀文之事绝非个例,臣的从弟不能白死,那些同臣的从弟相同遭遇之人也不能白死呀!何况,刑部本是掌狱决案之所,如今却明目张胆包庇罪人、戕害无辜,长此以往,国法威严安在?杜相所言实属苟且之言,非谋国之论。臣请陛下严查此事!”陈怀礼慷慨激昂道。
“陛下,臣也以为此事不可不查。否则今后凡死刑犯皆可被救出,朝廷刑律岂不形同虚设?杜相,我想问一句,若今日陛下判了简泽死罪,你能保证明日不会有人将简泽从大牢中替换而出吗?”祁翀直接将了杜延年一军,杜延年被噎得哑口无言。
见杜延年颇为尴尬,承平帝忙打圆场,佯骂祁翀道:“你这小子,杜相好歹是你长辈,说话这般没有分寸!”
可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做个明君的,于是骂完了祁翀又转向杜延年道:“鹤寿,朕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是陈尚书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这样吧,还是查一查,若真查出有身居高位之人涉案,朕也绝不姑息!如何?”
“陛下圣明,既如此,臣竭力便是!不过,既然是调查刑部,刑部之人便无法再用了,需从其他衙门调人协助。”
“嗯,有道理,刑部的人你信不过,就从大理寺、京兆府调人协助。”
“臣领旨!”
“陈尚书,你且回去,此事定会给你个交待的!”承平帝又转头安抚陈怀礼道。
“陛下圣明,臣叩谢皇恩!”
陈怀礼退下后,承平帝已明显出现倦意,他打了个大哈欠,精神逐渐萎靡。
杜延年忙道:“陛下是否还有别的吩咐?如无他事,臣等也告退了。”
“元举,你那个‘半折’之法有些道理,韦通政的高额罚金之议也甚合朕的心意,你和杜相去拟个具体的条陈出来。另外,还有一件事,前两天便该跟你说了,被简泽这事给耽误了。你的亲事皇后帮你定下来了,就是杜相的女儿,京城有名的才女杜心悦。”
乍闻喜讯,祁翀眼中顿时闪光,他低着头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控制着嘴角不要因为过于兴奋而忍不住上扬。
“全凭陛下、娘娘做主!”祁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悲不喜,目光也没有丝毫与杜延年相对的意思。
“嗯,”对祁翀恭顺的态度,承平帝很是满意,他又转头吩咐杜延年道:“鹤寿啊,明日中官到府上行采择、问名之礼。本来采择、问名该是分两趟的,可你公务繁忙,一趟一趟不够折腾你的,干脆采择、问名合为一次,纳征、请期合为一次,如此你也能省两份赏钱!”
“陛下说笑了,一切都依陛下的意思。”杜延年忙笑道。
“好了,你先退下吧。”
打发走了杜延年,承平帝提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精神略微有所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