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聊了一会,天色渐暗,这时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杜延年收了谈兴,指了指窗外那人道:“犬子有些事想跟殿下请教,请殿下随他去一趟吧!谈完后他会送殿下回府的——路上不要探头出来,莫要惹人注意!”
祁翀初时莫名其妙,转而就明白了,脸上的喜色顿时收敛不住,“噌”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跳了两步后发觉这样太失礼,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转身对杜延年行了个揖礼才又慢慢走了出去,可一出门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杜延年心中暗笑,可又深感欣慰:我当年去见蕙娘的时候也是这般猴急猴急的吧!这小子倒是一片真心!
今日与祁翀一番恳谈卸下了他心中一块大石头,此刻他步履轻盈,哼着小曲来到花厅。
柳明诚与邱维屏等人正聊得热闹,一见他来顿时沉下脸来,撸起袖子迎上来就是一拳,重重打在了杜延年胸口之上,杜延年踉跄两步摔倒在地,柳明诚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来,杜延年也不还手任由他打,连脸上都挨了好几下。
邱维屏、范夷吾连忙上来拉架,谁知二人竟异口同声喊道:“都别过来!”
邱、范二人都是一愣,只有罗汝芳淡定得很,看着二人错愕的表情,“噗嗤”一声竟乐了出来。
他这一乐,柳明诚、杜延年也破了功,二人竟都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柳明诚伸手将杜延年拉了起来,还给他掸了掸身上的土。
杜延年摸着脸抱怨道:“你这是成心报复啊!这手劲也太大了,意思意思得了!”
“你活该!我上午弯了半天的腰,正好趁这会儿活动活动!”柳明诚没好气地道。
“小心眼儿!”
“不是,二位年兄,你俩这又演的哪一出啊!”邱维屏有点没跟上二人的思路。
“明天满京城都会知道,邱寺卿好意摆酒帮宁远侯和杜相说和,希望二人尽释前嫌,结果二人不领情,酒席宴间大打出手,宁远侯文武双全,杜相一介书生自然是吃了亏,这一脸的伤就是明证!”罗汝芳微笑着解释道。
“这......”邱维屏微怔,“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商量过啊!”杜延年漫不经心地端起了酒杯。
“我只是单纯想揍他!”柳明诚拿起酒壶给杜延年斟满了酒。
邱维屏越发糊涂了,看着邱维屏那快挤到一处的五官,罗汝芳笑道:“心有灵犀!”
邱维屏更郁闷了,范夷吾叹口气苦笑道:“世人皆道宁远侯、杜相势同水火,却不知竟默契至斯!”
“都谈妥了?”柳明诚没头没脑问出一句,也不说是问的谁。
“妥了。”杜延年答道。
“该给我个交待了吧?”
“你不就想知道那晚的详情吗?”
“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
“你欠我的解释还少吗?”
“行行行,今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行了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便是了。”
“先说那晚的事!”
“行!”杜延年放下银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思绪回到了延佑七年九月初八那晚。
“那天晚上天刚黑不久,刚打了戌时的梆子,突然有人来砸我家的门,我开门一看竟然是一队禁军,为首的便是高频。”
“右御卫将军高频?”邱维屏插嘴问了一句。
“不错,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都头,很不起眼。”
“他找你干什么?”
“他手持宫里的令牌,说是陛下有要事召见,我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可到了万岁殿却见到了当今陛下、当时的齐王!
我一进殿,今上便开门见山,直言先帝病危,已无药可救。我自是不信,今上便让我自己去后殿看。我也算粗通些医术,虽没有多高明,但基本的诊脉还是会一点的,我给先帝诊了脉,确定先帝已经回天乏术了,这才又惊又疑地回到了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