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代步工具,接下来的这八公里,就成了最艰难的路程。
原因很简单,陆珩没车,敌人有车。
所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跑完最后八公里。
可是,又不能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否则就算是他,跑完这八公里也得耗尽体力,一旦那时敌人追来,他就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唯一还算好的消息,就是媳妇儿给的水,还有一小半。
如今陆珩也算是知道了这水的妙用,不但能让伤势快速痊愈,而且可以恢复体力。
要没有这水,陆珩这会儿已经凉了。
毕竟他这段时间遭遇的追杀,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陆珩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挖了柯文的祖坟了?
否则为什么柯文对他这么恨之入骨?
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顾影响地动用这么多地方军方的人来追杀自己?
至于柯文是给自己安的什么罪名……
陆珩猜不到,那也不重要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这样敏感的时期。
就在陆珩行进了接近一半的路程时,陆珩就感觉到大地在轻微的震动,身后也传来了军车行驶的声音。
陆珩当下神色一凛。
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这周遭连个树林都没有,而且十分平坦!
根本就无法躲藏!
这时,陆珩注意到路边的稻田。
如今还不到收稻子的时节,稻穗抽长,约莫一米三左右,蹲在稻田里是发现不了的。
陆珩几乎是立刻就掉转方向去了稻田。
这稻田是一大片的,陆珩进去的时候尽量注意别留下过大的空隙,否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里钻进去了个人。
但时间紧迫,一点痕迹都不留是不可能的。
陆珩闯进稻田的时候,还随手从地上捡了些土坷垃揣在兜里。
很快,军车的动静就越来越近了。
陆珩窝在稻田中央没有动弹,仔细倾听着敌人的动静。
起初,车子轰隆隆地开了过去。
但是没等陆珩悬着的心落地,果然听见车上有人大喊:“等等!刚才那稻田好像不对劲!快退回去!”
陆珩这么大一个人钻进了稻田,再怎么尽可能地避免,肯定都会有稻苗被压倒,露出一条“道”的。
只不过陆珩躲进去后不是直直地往里蹿,而是左右拐了好几个弯,所以外面能看见稻田里有缺口,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可这车上的都是些专业的人,他们岂能注意不到这儿的猫腻?
道路两边光秃秃的,只有这一大片稻田可能藏人,所以他们几乎是即刻就判定出了陆珩的位置。
等敌人下车朝稻田靠近的时候,陆珩怀揣的那些土坷垃便派上了用场,他将手中的土坷拉依次朝不同的方位扔去,而敌人一听见某个方向有响动,瞧见那里的稻苗动了,便即刻锁定了那儿射击。
如此三四回后,敌人便学聪明了,叫停了射击。
“这是敌人在声东击西!不要轻易开木仓,免得浪费弹药!”
他们每个人配备的弹药都是有限的,毕竟这次要抓的字是一个人,上面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装备。
——毕竟动静闹得大了,连柯文也压不下来的。
陆珩又投掷了两次土坷垃,发现敌人果然不上当了,并没有开木仓,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稻田。
可陆珩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冷笑。
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自己则趁着敌人进入稻田搜寻之际,抓起地上的泥土往头上、脸上、身上糊。
幸好南方的雨水充足,这个时候稻田的土还是泥泞状的,而不是干涸成土块。
因为有敌人自己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所以陆珩糊泥巴发出时的动静就被掩盖了。
糊了泥巴后,陆珩就像一个青蛙一样蹲趴在地上,右手将衣服团了团,听着有动静越来越近时,迅速将衣服扔了出去!
这次扔的不是土坷垃而是衣服,自然是要显眼一些的,顿时就将本就精神紧绷的那两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高呼一声“在那儿”,便果断对着衣服的方向射击了。
其实衣服扔出去的距离并不远,毕竟陆珩四面八方都是稻苗,因而这一招还是很冒险的,万一他们的木仓法不准,射中的可就是陆珩了。
但是兵行险着。
陆珩没有另外的选择。
木仓声一响起,陆珩就蛙行飞速向前,拽住了其中一人的腿用力一扯,那人惊呼一声,手中的木仓本能下压朝陆珩射去,可陆珩的力气太大,他此时已经被拉扯得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往后倒,而陆珩像是能够预判,在他摔倒的瞬间便一个猛子飞扑上前,一个拳击重重砸在他的手腕,趁他力道松懈时夺了木仓,快速对着旁边拿着武器准备给自己来上几发子弹的敌人砰砰两下,而敌人因为木仓上口调转不及时,子弹只是从他上方擦过,但陆珩的子弹却先后击中了他的腹部和心脏。
几乎是同一时刻,余下的人都朝着这个方向射击了。
千钧一发间,陆珩抓着身下没了武器开始挣扎反抗的敌人翻了个身,那些子弹有好多一下子就打在了他身上,陆珩则趁机从对方身上摸出剩余的弹匣飞速换上,然后借着尸体的遮挡朝着自己判断出的方位射出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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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稻田里子弹横飞,有人相继中弹!
此刻陆珩已经杀红了眼,肾上腺素飙升,如此生死关头他除了不断换弹匣不断射击,没有第二条路!
直到将肉盾身上的弹匣都扫空了,陆珩才翻身从快被打烂了的尸体底下滚出来,毫不犹豫就爬向了附近的第二具尸体。
而这个时候,敌人显然也从方才的乱了阵脚中镇定下来,一边指挥余下的人也学着敌人的样子蹲下,躲在稻田里,一边换着弹匣,每个人心里都是骂骂咧咧的。
这么一个妖孽,为什么要叛国?
如果是他们国家的同志那该多好!
如果对方没有叛国多好!
可上面传达下来的军令说的很清楚,这人不但叛国了,而且还犯了十分严重的罪行,以致上面直接下达了当场处决的命令。
军令,不会有错。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
这也是陆珩没有跟他们费口舌的原因。
他也是军人,他很清楚既然双方对上了,那就没有和谈的余地,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不管他说再多,都会被当成临死前的狡辩。
而陆珩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选择性地伤人而不杀人。
这些都是同他一样的军人啊……
但凡他敢有半点轻视之心,那么变成尸体的就会是自己了!
陆珩顺利夺到了第二个敌人的木仓。
可就在他换弹匣的时候,敌人瞄准了他所在的位置,只听“砰”的一声,陆珩便轻微感觉到有子弹射进自己的皮肉。
他来不及疼,大脑异常的冷静,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手依旧很稳,直到换好了弹匣,便在电光火石间,举起木仓朝那个为了射中他而冒险站起来的敌人。
两颗子弹的射出差了不到一秒钟,所以这人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射出第二颗子弹,就被陆珩射穿喉咙一击毙命。
见状,余下的几个敌人都红了眼,朝着陆珩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这会儿陆珩所处的位置没有刚才的好,有一个方位是无法防守的,所以陆珩很快又中了一木仓,但他的反击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这一木仓也让他摸清了敌人的位置,毫无悬念又有一人出局。
最后还剩下了两个敌人,陆珩刚才已经通过木仓声辨认出了他们的方位,所以并没有花费很多功夫送他们上路。
即便没有木仓声了,陆珩也没有贸然行动,他在脑中回忆着方才的那场战斗,计算着每一个敌人,看看是否有遗漏的潜在危机……
稻田的某个角落,一个手和腿都受了伤的军人,咬着牙捡起了木仓。
他瘫坐在泥泞的稻田里,双目射出仇恨的光芒,就算是爬,他也爬过去看那个杂碎死了没有!
如果没死,他就亲手为战友们报仇!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
“不要乱动。”
男人几乎是立马就举起了木仓,可他还没来得及射出子弹,拿木仓的手腕再次被打中,他的武器就这样狼狈地、屈辱地掉进泥淖。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战斗!
他的手拿不住木仓了,便怒吼着朝陆珩扑了过去!
而陆珩,本可以一木仓解决他,但他将木仓口移开了。
两人在稻田里近身肉搏。
陆珩身上中的木仓并不比他少。
可陆珩没有退缩。
不知是前不久才喝过的灵泉水还在发挥效用,抑或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没消退,陆珩仿佛没有痛觉。
所以他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比对方更强。
很快,男人就被打倒在地,两条胳膊都被陆珩弄脱臼了,在被人接回去之前,他再也捡不起木仓来偷袭陆珩。
此刻,陆珩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了。
他同样喘着粗气。
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回到最初自己躲藏的地方,从泥里扒拉出了已经被打破的军用水壶。
好在,水壶是被斜着打穿的,还剩的那点水并没有流光。
陆珩捡起来,不顾水壶上的脏污就往嘴里倒水。
喝完最后一点水,陆珩感觉好受多了,便掉头走向路边。
他并没有去管还活着的那个人。
恐怕对方也想不通,陆珩这样“穷凶极恶”的渣滓,为何要留自己一命,莫非是想让他余生都活在这次的阴影中,痛苦不已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陆珩曾经有一瞬间是想过告诉对方,我们本不该成为敌人。
但转念一想,这也未免太过残酷。
如果让对方知道,他这些战友的牺牲其实是不必要的,他的内心只会比现在更加痛苦,说不定会直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