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说得干脆,窦盈说得更干脆,他两手一摊:“我没钱治病,还是不要去了。”
“我们知道你没钱治病,钱不用你管。你只要签字同意,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关心。”
花熇嫣问:“你们是夏晓珊找来的?”
“夏晓珊?我们没听说过,是李董事长亲自交待,派我俩来的。”
“你们的李董事长是?”
“真是隔行如隔山,在我们医养界,李董事长是神一样的存在。你这么大的美女,长得水灵灵,脑袋却不灵光光。你们再去打听打听,我们贞元康养的口碑如何?想想吧,窦盈,想多争取一份生机,就签字,跟我们走。”
花熇嫣听说来人不认识夏晓珊,就想问清楚:“对啊,我是挺笨的。所以,我要问清楚些,你们把窦盈接走,是要负责到底,直到把他治好吗?”
“说你笨,你真还来劲了。你们去哪个医院,看哪个医生,有说过包治包好的吗?这年头除了无耻神棍和中医骗子,敢说包治包好,其余没有敢的。”
花熇嫣自认为得了中医真传,被人当面骂骗子。虽然对方不知情,但她的脸上挂不住了。
她冷冷地说:“那你们把他接去,究竟打算怎么治疗?”
“你还真多事。好吧,你们三个都听清楚了。窦盈去了以后,先做详细地检查。各项检查都要做,至少需要一个周的时间。依据检查的结果,定下一步方案。如果有希望,窦盈就留在医院继续治疗。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抢救的必要了,我们那里还有安乐服务。”
安乐服务?什么是安乐服务?花熇嫣和窦珍媛都睁大了眼睛,困惑起来。
那位医生笑着说:“想问什么是安乐服务,对吧?我们那里有安乐中心,在中心有人照顾那些将死的病人,让他们安享最后的时光。他们如果愿意提前摆脱病痛,安乐中心也可以满足他们的心愿。”
窦珍媛问:“医生叔叔,什么是提前摆脱病痛,你们也可满足?”
“就是安乐死。”
“啊,不不,我不要爸爸安乐死。”
窦盈说:“那些大医院都给我下了死亡判决书了。我这病没救了。我不奢望能活多少年,我就想拜托两位,帮帮我,让我能活到姑娘上大学的那一天。”
窦盈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窦珍媛也掉下了眼泪。花熇嫣通过窦盈的气色,还有声音,她已经判断出窦盈很难活过这个冬天。窦盈的怜子深情,让花熇嫣眉头紧锁,喉咙酸酸痒痒的。
学医的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当花熇嫣看到垂死的病人,自己无法救治时,满腔的悲悯,化作深深的自责。她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治不了白血病。
年轻的医生催促三个人:“你们还不快些签字、跟我们走。早一天检查,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窦盈拿起笔,哆哆嗦嗦,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们又让窦珍媛签了名。年轻的医生问花熇嫣要不要签名,花熇嫣表示与窦珍媛只是朋友关系,没必要签。
年纪大一些的医生,哼了两声:“看你问的那么仔细,还以为你是他的大女儿呢。我们真是多余跟你费口舌。哎,你们进来啦,把窦盈抬走。”
两位体格魁梧的男护工抬着担架进来,要抬走窦盈。
窦珍媛要给爸爸带些换洗衣物,医生不让。
“医院里有病号服,他身上的衣服也得换下来。放心,我们是一条龙服务,绝对专业,绝对全面。”
一名抬担架的护工笑着说:“对,一条龙,从生到死到火化到装到盒子里,真真正正的一条龙。”
“闭上你的臭嘴,你就知道吓唬病人家属。”
他们抬着窦盈上了救护车。年轻的医生给了窦珍媛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康养中心的服务电话。你爸爸明天做检查,一周后出结果。你如果想你爸爸了,可以去康养中心看看,也可以打电话。”
救护车走了。救护车后门上四个大字“贞元康养”,渐渐变小。救护车在胡同的拐角处,轻盈地调头,从窦珍媛和花熇嫣的视线里消失了。
窦珍媛有点紧张:“花姐姐,你说我爸爸能治好吗?”
“嗯…事在人为。只要他有足够强大的求生意志,就能治好。所以,你要好好学习,让你爸爸看到希望。”
“是,花姐姐,我一定努力学习。”
快到中午了,又该吃午饭了。
窦珍媛说:“花姐姐,我请你吃肉夹馍吧。”
“你还会做肉夹馍,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窦珍媛去准备,花熇嫣给夏晓珊打电话。
响了五六声,夏晓珊才接通电话。
“熇嫣,事情办妥了?”
“妥了,康养中心的人来了,把窦盈接走了。”
“都赢是谁?”
“窦盈是窦珍媛的爸爸,你忘了?”
“哦,对对对。我记在纸上的。他妈的,我让建安公司那帮鸟人气得昏了头。连窦盈都忘了。”
“你遇到…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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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帮忙。哼哼,我从煤洞里爬出来后,就再也不会怕谁!熇嫣,你看着,我把贞元集团的刺头儿,一个一个全都收拾了。我还就不信了,黑洞洞深不见底的煤洞子我都钻过了,几次都要死里面。哼哼,死,我都不怕,我还怕谁?”
“晓珊,你悠着点,凡事要讲策略,不要意气用事。”
“讲策略,我的策略是跟丫挺的干就完了。没事的,你帮我照顾好那个珍媛,我回会议室了。哈哈,蠢货垃圾们,夏娘娘我又回来啦。”
“晓珊…”电话已经挂断了,显然,夏晓珊遇到了困难。应该是很大的困难,难得都让她连爆粗口了。
花熇嫣收了手机,扭头看到窦珍媛站在院子里哭泣。
她过去一看,才知道窦珍媛的摊位放在院子里,煮的那些卤肉,没有人帮忙放到保鲜柜里,被太阳晒变味了。
窦珍媛哭着说:“这是我辛辛苦苦卤制的,就这么变臭了,花姐姐,我连请你吃肉夹馍都不行啊。”
“别哭了,坏了就坏了。你把这些坏肉倒掉,把房子锁好,还有把学习用品带上。今晚就别住这里了,到我那里去住,明天入学还近一些。”
窦珍媛哭着去收拾。她爸爸走了,这里就剩下她一人。她有些害怕。即使花熇嫣不提议,她也正打算求花熇嫣带她走。不料,花熇嫣一开口就说了她的心事。小姑娘眼里含着泪,嘴角却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