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此番言辞,分别挑明了两个重点。
对内:至孝严重冲击司法公正,你究竟知止与否?
对外:涉及一统大势,你就必须知止!
周礼一统中的王畿制度,详细可分做九服,还有【六服一番】的说词。
儒家都是十分拥趸的。
故。
嬴政提出了对外的一统大势,比之对内的孝道,还要更加让乐正氏感到棘手。
接下来……
如果乐正氏胆敢有半个字,言及天下一统不重要。
嬴政绝对会立马起身就走。
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辩下去了啊!
对牛弹琴!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统乃是嬴政内心的绝对红线。
你可以说骊山皇陵咱们暂且停一停。
但你不能说嬴政的一统功绩不重要。
真惹毛了我们的皇帝陛下。
他是会掀桌子的。
到时候。
儒家再想讲道理可就不管用了。
最后。
“……”
乐正氏在好一阵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轻叹了一口气。
面对嬴政采取的【内外】双重攻势。
他明显只能选择退让……
至孝乱法。
至孝亦不符合促进九州一统大势的国情现状。
那么他就必须得屡行自己的内圣至高境界:止于至善。
他若再继续挣扎狡辩。
那么儒学三纲,将只剩下:在明明德,亲民……
止于至善必成空谈。
还有知止而后能定这句话,也都将一并沦为百家笑柄,甚至未来会被反复鞭尸。
毫无疑问。
这是乐正氏无法接受的事情。
“阁下,我选人治,法外开恩。”
乐正氏深吸一口气,道:“对于在仁孝、信义方面颇得民意推崇的,且能够引人向善的案例,当行法外开恩之举,以鼓励人性之本善。”
自古以来,德治,人治也!
遂。
乐正氏让出了至孝。
却也守住了仁德之治的基本盘。
后续他没法再让了。
因为脱离仁人治国,又何谈外王呢?
乐正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认为,大秦的未来治世方针,当为……至德重礼兼顾于法!”
不求至孝,但求至德。
于治世阶段。
乐正氏还是很有基本盘的。
嬴政沉声道:“如此一来,你的礼可就不在法上了,顶多是先礼后法,仁德教化,法制兜底。进而实现外儒内法,两者并重之。”
外儒内法是嬴政愿意接受的,也是许尚制定的治世方针。
就像对外的先霸后王。
现在单行哪一家,或者单行霸道、王道都是不够的。
必须得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先礼后法,外儒内法,自当如此。”
乐正氏认真的道:“可有关【以吏为师】的政策,我依旧严重抵制之。”
乐正氏承认了自己已经彻底退让了的事实。
让出了至孝之名。
也让出了礼在法上。
那么后续在外王议题的争辩上,他们主要的诉求便是……究竟由谁来担当教化民众的主要职责。
若以秦吏为师。
他儒家于百家显学方面的影响力,势必会被严重削弱。
乐正氏是无法接受的。
这时。
“乐正师弟!”
子思齐忽然开口道:“你就这么把儒学至孝给让出去了?是否有些不够妥当啊!”
子思齐没想到乐正氏说让就让。
刚刚他们还以为乐正氏定会有什么反制措施。
结果……
他们期待了个寂寞!
乐正氏居然投了!
甚至连带着礼在法上也一并让了出去。
这不就等同于失城弃地,先败一阵了吗?
另外。
子张正方才端茶的手,也不由得轻颤了两下。
毕竟他刚说了那位关中隐仕也不过如此,尔后转头乐正氏就打了他的脸。
这对极其好面子的子张正而言,他只觉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至于刚刚各种附和出声的漆雕氏,现在也彻底沉默了。
乐正氏竟在内圣议题上,被对手倒逼至如此地步。
外王还有什么可辩的嘛?
漆雕氏只觉心中一阵唏嘘。
他原本还在考虑后续是否自己也上场论论高低。
现在看来……
局势对他们儒家八派实在太过不利了。
若乐正氏一败再败。
他们就是妥妥的连输三场。
到时候。
面子和里子都没地儿搁!
就只能让子思齐和子张正齐出了。
问题在于。
对面的关中隐仕也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一看就是非常的不好惹啊!
随即。
场上的乐正氏微微蹙眉:“子思师兄,内圣知止,乃我之道也。”
“涉及乱法惑民,不利一统,绝非我之所愿,遂应当止于至善。”
“不知子思师兄,有何指教?”
……
辩经被强行打断,是非常无礼的一件事。
乐正氏固然好脾气。
但他自有他的论断。
小主,
子张正和子思齐可以事后与他再行讨教,却不应在这个时候,当众质疑他。
倘若一个处理不好。
乐正氏可是要身败名裂的。
因此。
他再怎么好脾气。
此刻也前所未有的变得严肃起来。
下一刻。
子思齐见状还想不合时宜的说些什么。
却被子张正赶忙打圆场:“子思师弟,我们要相信乐正师弟,无论输赢,他自有他的道理。”
话音落罢。
子思齐也明白刚刚是他一时情急,有些唐突了。
没办法。
子思齐只能在表达歉意之后,重新保持了沉默。
旁侧。
毛亨:“┑(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