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职责主要针对两京十三省,包括并不限于官员调动,水旱灾害,民间舆情等等。
其实这些信息不难收集,也算不得机密,只是对一个藩王来说不应该而已。
至于收买官员,培植势力,为将来夺权做准备这等事,朱老七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从来不允许曹化淳这样干。
一个有志于天下的人,结果用金钱用美女去拉拢人,运用这种方法建设起来的队伍会是什么鬼样子呢?就不敢想象啊。
这个暗部,朱老七一直盯的很紧,只有调查权没有刑讯权是不可踏破的红线。
这样的规定注定暗部不可同太祖成祖当年的锦衣卫相比,那时节太祖爷可是将密探直接安插进官员府邸的,今日赏赐几个奴仆明日赏赐几个小妾,就还不敢不要。
现而今的锦衣卫呢,都快成养老院了,不提也罢。
曹化淳有关暗部的提议简单概括就两个字,扩充。
淡马锡、马六甲、锡江、碧潭等等主要南洋中心城镇都要设立联络点,用于搜集情报。
最终,朱常瀛还是魔改了这份提案。
在南洋,海军同商行各有一套情报系统对各国进行渗透,两个巨头彼此合作却也互看不顺眼,互相牵制。前不久,外交司也开始插足南洋事务,筹备设立正式外交机构,展开活动。
这特酿已经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了,很有些当年小日子在东三省的外务省、关东军、满铁之间的复杂关系。
如果稽查司再插一脚,那就更乱了,很可能得来的情报都无法分辨真假。
至于对内监察,暂时似乎也还没有必要。
老实讲,现而今的南洋很有些漂亮国大西进那个野蛮时代的鬼模样,过分的约束反而会阻断大移民的进度。
也就是说,要适度纵容在南洋官民的野性。
比如贩奴、滥杀这样明显有悖人性,违反法度的行为,适当的,也可以选择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这样搞、北吕宋、婆罗洲、西里伯等等地方哪有这么快就能开府设县呢。
沉思了好一会儿,朱常瀛给出了修改意见。
“南洋的情报网的确要健全起来,但也不急于一时。”
“首先,要在设有海关的城镇设立联络点,等对海关暗查有了成果,再继续下一步也不迟。你再重新拟个章程,拿给我看。”
曹化淳犹豫道,“殿下,如今锡江舰队统兵近五千人,马六甲舰队也大抵是这个规模,南洋商行也有佣军两千人。就还有婆罗洲陆军,西里伯陆军。天高皇帝远的,不得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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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说少了的。如果算上各部的土军,数量还要翻上一倍。”朱常瀛笑道,“都是老兄弟了,孤相信他们。”
曹化淳跟朱老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瀛王心中有数那必然是有着后手或者准备的,他也觉着不太可能,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提出来那是自己的职责,是否有必要采取措施则还是要看当家人的。
“那好,奴婢回去就重新草拟一份章程。”
说着,曹化淳就要躬身退走。
“别急!既然你闲不住,那有一件事则非你莫属了。”
曹化淳回身,眼神一亮,“殿下请吩咐。”
朱老七拉曹化淳坐在自己旁边,笑问,“你在广东这么久,你觉着有没有办法能够暗中清查田亩?你不是说早晚要广东官绅一体纳粮么,那总要提前准备着。”
闻言,曹化淳心下了然,难怪殿下对南洋布局不怎么在意,合着早就给自己挖好了大坑啊。
不能惊动当地官府而清查土地?这......怎么可能?
“殿下,莫说暗中调查,便是县衙府衙也不知治下到底有多少耕地。”
“朝廷编订的鱼鳞册早已经同实情相差甚远,何况咱们也不好调取鱼鳞册。”
“府县倒是有白册,可这白册都是府县私下编订,往往贫者有富者无,也是不准确的。”
所谓鱼鳞册,就是官方土地账册,比如某县某都某里有几块田,每块田面积几亩几分,形状如何,归谁所有,图文并茂,很是详实。
这是当年太祖爷花费大力气,几十年才编订出来的玩意。在南京有存底,而且储存鱼鳞册的库房在玄武湖正中孤岛上。
嗯,那岛上还存有黄册。
所谓黄册,就是户籍册,当初老祖宗规定每年上报一次,更新户籍信息来着。
鱼鳞册是为了征收田赋,黄册则是为了派发徭役。
但老祖宗煞费周章编订的玩意,实际上很快就废弃了。
不实用,土地买卖导致的产权变更,天灾导致的土地变动,就还有开荒或者废弃的呢,所有这一切想要及时反映在黄册鱼鳞册上都是不可能的。
起码当下的行政执行能力以及沟通手段还做不到。
太祖爷死了几年而已,地方实情同黄册以及鱼鳞册就驴唇不对马嘴了。
所以在瀛州,要么分地要么卖地但严禁私自开荒,而且全额土地纳税,没有任何宽宥。
为的就是方便管理,官府只看土地征收田赋而不管土地上耕种的是哪个。
但朱常瀛这套打法也只在新开辟的地盘可行,在大明两京十三省就不成了,因为土地都是有主的,而且税收政策花样繁多,没有一刀切的可能。
而白册,则是府县编订的土地人口册籍,不上报户部,方便地方官府征收田赋征召徭役。
白册准确与否,要看土地所有者的地位。
小地主同自耕农大抵还是靠谱的,因为这是税基。
大地主,甚至官绅就十分的不靠谱,同县官喝顿酒,可能就不需记录在案了,隐匿土地就是常态。
而且流官一任只有几年,根本没有可能清查出本县真实土地数目。
只有一个群体对本县的土地归属大抵心中有数,那就是胥吏!
本乡本土,世代为吏,就靠脑子里的这点东西吃饭的,可胥吏往往又出自本地大族,怎么可能把家底告诉朝廷呢。
比如宋江这种货色,什么‘及时雨’,其实就特酿的假公济私而已。
总之,就是一个难!
“正因为难,所以只有你能做到。”
这下属啊,有时候也要捧着,顺毛摸一摸,干劲就足了。
“此事也不急,你仔细琢磨琢磨,看有没有可行的办法?”
曹化淳急忙把脑袋紧摇。
“此事奴婢做不来,当初张太岳清查田亩时,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有小成。以奴婢来看,其实也是没有清查干净的。”
“以奴婢在广东这些时日所见所闻,各类隐田固然是顽疾,但拖欠田赋丁银或许更为严重。”
“就说广州府,那些大户关系盘根错节,田赋丁银拖欠三五很寻常,大多为每年交一半拖一半,经年下来越积越多,哪一天官府账本缺失或者被烧了,这账也就不了了之。”
“地方官在这些人身上收不到税,为了完成税额,也就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南北皆是这般,不动刀子不恨下心来,没有大决心大毅力,是决然没有办法查清田亩数额的。请恕奴婢无能,办不了这件差事。”
曹化淳说这话时带着些许委屈些许幽怨,不客气的说,这差事神仙也办不了。
朱老七自然也知道这事难办,张太岳这样的天降牛人,掌控朝局,几乎为摄政,都将一条鞭法办的拖泥带水的,何况还要偷偷摸摸的来呢。
“这样啊。”朱老七呷了口茶,沉思了会儿,“那只查各府县的大户呢,也不必查土地数量,只看名望实力。比如香山县有多少大户富甲一方,广州府有多少户奢豪官绅。查清楚,统计一份名单,记录其家庭亲眷情况,宅邸所在。这总也能办到了吧?”
“这个......奴婢可以办到!”
曹化淳心中暗暗思忖,税司征收商税,实际上对各府县大户的情况基本了解,资料都是有的,日后就是查漏补缺,不断深挖。
有难度但也不是做不到。
“那成,我给你三年时间,广东、福建两省的情况都要摸清楚。”
官绅一体纳粮,这个事迟早是要办的。
想想我大清是如何整治南方士绅的,办成这个事也不是很难,无非刀要够快心要够狠。
唉,有些不孝啊,皇帝老子啥时候驾崩啊。
自己这个学渣,也不知道万历这个年号用了多少年。
朱常瀛盘算了一下手中实力,比成祖爷当初起兵时可强多了。
但皇帝老子不嘎,那也是万万不能动手的。
兄弟动手,这在大明也是有传统的,不算个啥。但儿子反爹,即便成功,那个位置也坐不稳当,天下真的是会大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