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柴哲威领着诸多扈从,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入城门之后。
本应该是喧哗热闹的引镇,却已经是换了一番模样,萧条无比,清冷异常。
放眼望去,街道上还横七竖八的散落着,那些因为商贩惊慌逃窜而来不及收拢的摊铺。
各类商品也是一副凌乱不堪的模样,散落得遍地都是,仿佛有狂风肆虐过,只留下一片破败狼藉之象。
见此,柴哲威不由的心里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引镇这地方虽然算不上广阔,但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大型城镇,平日里可是人头攒动,人来人往无数。
哪怕不算上每天过往的行人,镇里也应该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在此生息劳作。
而即便是他们远在城外数十里的时候,就开始扬起一路滚滚烟尘,守城将士远远看见不对,通知的及时。
但镇上这么多的百姓,按理说,怎么可能会这么听话,短短时间内就能藏匿得无影无踪!
就算是镇里百姓与守城将士关系好,听到命令后就急忙藏了起来,可只是路过,在此稍作停息的行人呢,他们总不能也这么听话吧?
突然,柴哲威心里猛地一震,想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如果守城将士看到烟尘以为是山贼来袭,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念及至此,他眉头紧蹙,飞快扭头看去,然后就是心里一沉。
就连城门之外也是人影稀疏,只有他们一行人陆陆续续的鱼贯而进...他们进城前怎么没意识到这点!
而更令柴哲威眉头紧皱的,则是大开的城门之上,那些本该驻守在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也没了踪影。
他们是怎么敢弃城而逃的?
且不说任由山贼劫掠,城里的将士亲眷们会不会出现伤亡,就算是没出现伤亡,事后也少不了一个玩忽职守的大罪!
另一旁,看着宛若死城一般寂静得吓人的引镇,张慎几不由得啧啧称奇,扭过头来对着柴哲威说道:
“柴兄,目睹了眼前此景,你可知道某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但此时的柴哲威心事沉重,哪里有什么心思猜谜,只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张兄有话直说便是。”
张慎几见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也没当回事。
只是端坐在骏马上,目光随意的扫过道路两旁的摊位,而后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挺直腰杆,很是笃定的开口说道:
“诸位请看,城中将士收起旌旗,隐藏身形,城门口仅有两三民众洒水扫街...不知你们能想到什么?”
见几位兄弟皆是面露茫然之色,张慎几心中得意,朗声道:
“如此景色,虽是匆匆一瞥,却让某不由的想起了,昔日武侯吓退司马懿十万雄师的那出...空城计!”
听到此等解释,柴哲威心中豁然开朗,而后面露惊疑之色。
连忙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许久,这才默然点头表示认同:“诚如张兄所言,此地城门大开,周围民舍看似平静,但细细思量下来,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如此看来,这般情形确实有几分空城计的意思。”
得到几位纨绔的连连吹捧,张慎几叉着腰得意大笑了几声,而后感慨万千:
“武侯这空城计,在某等后人看来确实是妙不可言,但实际上,空城计却是武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有相当的局限性的。”
周围纨绔,包括柴哲威都是满眼的惊愕,此等见解,也是你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说出来的?
而还在夸夸其谈的张慎几对此,却是浑然不觉,摇头晃脑说着:
“某说空城计有相当的局限性,就是因为它所能震慑到的,只有那些遇事总爱深思熟虑、瞻前顾后的所谓智者。”
“但对于咱们这种直来直去的莽夫,空城计可就差了点意思。”
听到这个评价,柴哲威嘴角抽搐不停,平白无故的你骂谁莽夫呢!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张慎几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细细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想当年,人家司马懿远远望见城门大开,顿时就是心中顾虑丛生,紧忙停下了进军的脚步,不敢轻易冒进半步。
反观他们这伙人,看是看到了城门大开,但脑子都不带动一下,一窝蜂的就闯了进来。
直到踏入城门,看见这大街小巷空无一人的模样,这才猛地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要是当年武侯的空城计用来对付他们这群人...结果都不用说,武侯还想五丈原七星灯续命,早就兵败西城了。
念及至此,柴哲威手虚托着下巴,满脸的若有所思:
“听张兄的意思难道是说,那些猎户早在咱们进山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咱们一行人的踪迹,然后着急忙慌的跑回来通风报信。”
“而见咱们来势汹汹,城中将士迫于无奈,这才联合城中百姓,玩了一手空城计来吓唬咱们?”
张慎几连连点头,拍手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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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泥腿子看来,像某等这种出身于武勋贵族的世家子,必定是自小通读各类兵书,凡事要深思熟虑、谋而后动的性格。”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认为这出足以吓住聪明人的空城计,定能让咱们举棋不定,不敢贸然进城。”
接着张慎几冷笑一声:“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世家子,往往都是家里精心培育多年,将来注定要成为家中顶梁柱的人才。”
“那些人的时间多金贵啊,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
“只有像咱们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纨绔们,才有闲功夫钻进山里闹上一闹。”
张慎几越说越骄傲,扭头看向众人:“可咱们都是纨绔了,谁会去看兵书那种枯燥乏味,又晦涩难懂的东西!”
你这话说的...柴哲威左右看了看身边这几个纨绔,见他们各个都是羞愧掩面,没脸见人。
面对这群实在不成器的纨绔们,柴哲威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下次再办什么大事,他要是再叫来这群纨绔,他就是狗!
“寻欢作乐、饮酒作赋、寻花问柳、声色犬马...这才是咱们的日常。你们说某说得对不对?”
说着,张慎几故意的摊了摊手,好像是在得意于自己之前放浪形骸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