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风盛。
盛到自从有了科举取士这一条路,能冲杀过桥的便是江南人居多。
朝廷无奈之下,分了南北榜。
这样一来,江南读书人的厮杀,简直是腥风血雨、刀刀见血。
于是,不知多少江南的读书人绞尽脑汁,想法子往北方跑,哪怕去山东考试,也不愿意留在江南。
可王礼和薛蟠却反其道而行之,要回金陵“考试”。
这等鬼话,也就是骗一骗深宅妇人罢了。
但是王熙凤并不担心。
他们回金陵搞事,那就要小心被自家的老父亲好生“管教”一番。
何况,王子腾虽然心黑,政治嗅觉却很灵敏。
两朝交替本就容易出现党争,更何况这回的交替之中,老皇帝在世,小皇帝刚强。
这若是不闹上几场大的,都对不起朝中这些人拿的俸禄。
凡此种种,倒是把王礼和薛蟠都送回金陵去,还让人放心些。
薛王氏听了王熙凤的话,回家去果然便表示了同意:“良娣说了,你们既是想要上进,我便不该拦着。
“既然如此,也别耽搁了,收拾收拾就出发吧。”
仔仔细细地给王子服写了回信,正好让儿子亲手给带回去,又背了王礼千叮咛万嘱咐薛蟠:
“王家的事儿由着姓王的自己闹腾,你一个姓薛的,身上担的是薛氏一门的兴衰荣辱,千万莫要掺和进去!
“你娘我姓王,没奈何,躲不开。你妹妹人在内宅,已经尽力躲着了,可终究也没地儿可跑。
“你不一样。
“——你若真能考上秀才,日后巴结个正经举人,或者托人捐个官。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你躲开他们,自己去闯荡去!
“所以这一趟回金陵,你小心些。”
薛蟠满脸懵:“咱们刚来时,母亲只让我跟礼表哥亲近。可我如今跟他这样好了,母亲又让我防着他。我怎么防?他现在进我屋都不敲门了!”
“我教给你。回了金陵,你就说要去拜见你二叔,然后往薛家躲着。
“他若识趣,自己往他嫡母、长兄跟前去,也就罢了。
“他若要巴着你想往咱们薛家伸手,你便说我让你去拜见你大舅舅,然后就住在你大舅舅家里!
“他亲哥哥还活着呢,他没脸跟着你住大房的。”
薛王氏细细地教给儿子。
薛蟠怀疑地斜她:“娘,你从来不是这样心机的人。这是不是那个狡诈的凤姐儿给你出的主意?”
薛王氏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凤姐儿也是你叫的?
“她狡诈怎么了?就你二舅舅和外祖母的手段,她不狡诈都不能活着进东宫!
“如今她有本事,在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你二舅舅,便是你贾家姨娘一家子,都得退避三舍!
“几家子亲戚里头,从小我最疼她,如今她自然最信任我。
“我的傻儿子,日后她果然有造化,那便是你和你妹妹的福气来了!
“——你别傻乎乎的听别人说什么亲的热的,她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日后能给你撑腰,那才是实在落在手里的!”
薛蟠撇了撇嘴,但也知道老娘是为了自己好,便不顶嘴,老实答应了,自己打包行囊去了。
到了晚上王子腾回来,薛王氏不擅扯谎,便胡乱搪塞了几句,一口咬定王熙凤只是叫她进宫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