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家跟婆家本是邻居。我爹读了好些年书,但是没考上贡士,倒是教我识得几本书。我娘身体不好,早早地去了后,我爹为了有人照顾我,就又娶了续弦。结果下一次的解试又没考中,我爹就郁郁而终了。
后娘后来要改嫁,嫌我是个拖油瓶,就要把我‘送’给一户有个傻儿子的人家做童养媳。苟三儿知道了这事儿,念着我娘在世时,有一次为了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他,伤了胳膊,也有我们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情谊,就去求了舅姑,把我从后娘手里买了下来。
苟三儿这人一身毛病,甚至可以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我确实没话说。成婚没多久,他就带着我出来单过了,家里吃的喝的都可着我来。不瞒您说,我都好些年没用凉水洗过衣服了。
可我当初在后娘手底下几年,吃了点儿苦头,导致我俩成婚后一直没孩子,那他也毫无怨言。待生了金水又是好些年没动静,他毕竟是婆家最疼爱的小儿子,所以舅姑就对我颇有微词了。
我俩也去看过大夫,大夫说需得用好药将养,可那些好药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用得起的?我说让他休了我,那是苟三儿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发火,问我是不是没吃够后娘的苦,还要金水再吃一遍?
我念他的好,再也不提这话,可是心里难免惶恐不安,在妯娌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苟三儿见我难过,就说他一定能挣来药钱,除了家里攒下的,跟舅姑和哥嫂们借的,还去江大爷那儿拆借了四十两。
江老大的钱能是好借的吗?到期还不上的这几个月,苟三儿把前面二十多年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也还不上钱。后面儿那匹母马的事儿您也知道了,当时……我们娘俩已经被江大爷抓走了,是苟三儿断了两根指头,答应三个月内一定还清银钱才换回来的。
可是钱这东西,从来都是好花不好挣啊!他越是想挣钱,就越是犯糊涂,这不就最后骗到您这儿了吗?
幸好您良善,明知道那马没救了,还肯给了十两银子,赶在下一次还利息前解了燃眉之急。后来您又给了四十两,他又再去跟舅姑他们凑了凑,这就把江大爷那头的钱都还上了。
经过这事儿,苟三儿就像变了个人,尽管还是没啥正经营生,但好在是踏实了,也不拼缝儿骗钱了。他说他相信因果报应了,如果老天爷这次给他的这个提醒,他不当回事儿,那下次可能就是真的失去一切了。
白小娘子,我刚才不是有意让您难堪,我是真的感激您!没有您,我们这个家肯定是散了。舅姑的身体也不好,苟三儿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老两口说不定……所以别说是给您磕头,当牛做马我都怕不够!”
“苟婶儿,都过去了,您别往心里去,浪子回头金不换,好日子在后头呢!”白铁英见苟婶儿又说得激动,赶忙劝慰道,
“哎!借白小娘子吉言,我一定看好苟三儿,让他不辜负您的信任,一定把您的差事给办好了!”
“诶,对了,刚才金水说您去送浆洗好的衣裳?还倒夜香?当时不是给了他一块玉佩吗?怎么也能换几百两银子吧?怎么还让你们做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