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正值秋末转冬的时节,空气中的温度很低,天空中还泛着初晨的浓雾。
一行车队进入安北城门后,速度骤然加快,朝钦差行辕的方向疾驰而去。
“吴大哥,到安北了。”
车队里,行在最前的大马轿内,身穿锦衣的穆尽川朝闭目坐立的吴山打了声招呼,手中拿着份用油纸包好的糕点,递到吴山的大手上。
接过糕点的吴山朝穆尽川投以感激的目光,拆开油纸津津有味地咬食起来。
自被赵启珍逮捕后,吴山与他的一众兄弟便被后者以火箭般的速度送往安北,这装饰精巧的大轿本是为穆尽川这个来头尊贵的公子哥准备的,然穆尽川却硬要让吴山与他同乘一座马车,最后赵启珍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穆尽川的要求,并亲自为其赶马。
“赵大人。”
穆尽川掀开轿帘,看了眼在赶马的赵启珍,低声问询道:“文彬和化元还未醒来吗?”
牵绳扬鞭的赵启珍转首回道,“王、李二位公子睡得正香甜,穆公子无须担心。”
王文彬和李化元这两个穆尽川的损友也是出身不低的公子哥,连夜赶路对他们来说还是太难了些,此刻这两人还躺睡在后边的小轿里,正如赵启珍所言,睡得正香甜呢。
“别担心这两没心没肺的货了!”
穆尽川哭笑不得地吐槽了一句,随后又坐直了身子,目光转向一旁的吴山。
连夜赶路途中,穆尽川并未入眠小憩,而是一直与吴山长谈,经过与吴山这段时间的接触,穆尽川已经将吴山视为好友相待了,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为这位吴大哥讨回公道。
尤其他一想到来晋北的钦差是卫学海,心中为吴山讨公道的决心就更强烈了,怎么说自己也是楚馨瑶的表哥,卫学海是他正儿八经的妹夫,不能不给自己这个表哥薄面吧?
“吁~”
驾马声在轿外响起,随着马儿的一声嘶叫,整辆马车停止了前进。
穆尽川长长地吐了口气,知道这是到地方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启珍就拉开了轿帘,“穆公子,咱们到了。”
从轿内下车后,穆尽川看到了身前占地广阔的宅院,这里便是卫学海在安北居住的钦差行辕。
哒哒的脚步声从院中响起,沙东行与邹永思领着三五号人从敞开的大门内走了出来,当看到穆尽川的身影时,沙东行朝其抱拳行了一礼,“这位便是穆公子吧,在下是内监机教头沙东行。”
一听沙东行是内监机教头,穆尽川不敢怠慢,谦逊有礼地朝他作揖行礼,“见过沙大人,在下正是穆尽川。”
“穆公子偷跑出京,陛下与令尊都格外担心呐……”
沙东行笑呵呵地走到他身前,语重心长地道:“穆公子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吧?”说着,他转过头招来邹永思身后的下属,“快领穆公子进屋歇息。”
“等等!”穆尽川出声打断了沙东行的安排,抬头问道,“钦差卫大人不在吗?我想与他见面。”
缩在沙东行与邹永思身后的谢良探出了脑袋,讪讪地看了穆尽川一眼,“穆公子,咱家大人还未醒,您看,要不您先歇息一会儿?等我家大人醒来后再与您叙旧如何?”
穆尽川是性格冲动不错,但这不意味着他傻,吴山是吴县民变的主犯,他卫学海被任命钦差行走晋北查的就是吴县民变一案,如今吴山这个重要人犯到了,他卫学海这个钦差怎么可能会不露面?
“是吗?”穆尽川歪嘴一笑,径自朝院子里走出,“说来我与学海也有许久未见了,你们不方便叫他,那就让我去亲自叫他起床。”
“咳咳!”
一阵尴尬地咳嗽声从内院的正房里响起,身着睡衣的卫学海缓缓打开了房门,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哟,这不是表哥嘛!你到安北了?”
说着,他满脸堆着笑朝穆尽川走来,“我还觉着奇怪呢,这大早上外边动静怎么这么大,原来是你到了呀!”
眼看二人要说话,沙东行与邹永思等众正要离开,岂料刚一动身,就被回过头的穆尽川给叫住了,“沙东行且慢,我与钦差大人有要事相谈,您也一并旁听吧。”
他之所以叫住沙东行,便是怕沙东行趁着自己与卫学海交谈的时候拉走吴山。他可是与吴山承诺过,要助其一臂之力,还他清白的,若是让吴山落在沙东行手里,吴山莫说伸冤了,恐怕连条小命都难保。
沙东行这位内监机活阎罗的名号,穆尽川这个京城公子哥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
沙东行有些为难地看了卫学海一眼,他也不甚清楚穆尽川叫住他的用意。
“尽川,人沙教头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便叨扰他了吧。”卫学海眨巴着眼,接过谢良给他递来的毛袍,不急不忙地盖在身上,“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沉思半晌后,穆尽川沉声道,“吴大哥是冤枉的。”
“吴大哥?”
卫学海与沙东行都是一愣,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明白穆尽川口中的吴大哥正是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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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卫学海有些头疼起来,听穆尽川这口气,好像跟这吴山的关系不错?
不顾卫学海诧异的脸色,穆尽川组织着语言,将吴山为何引起民变的全部过程告知了卫学海与沙东行,说完一大长串内容后,他已有些口干舌燥。
眼尖心巧的谢良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白接下来的内容不是他这个仆人该听的,当下就屁颠颠地跑出院沏茶了。
偌大的庭院里,除卫学海与穆尽川外,只剩下沙东行与邹永思这两内监机的人。
“所以,你想如何?”
卫学海走到石凳前坐下,神情平淡的发问道。
穆尽川茫然地望向他,对于卫学海这平静的反应很是诧异,他本以为自己说出吴山的冤屈会换来卫学海的同情亦或义愤,却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
“我不想如何,只是想为吴山和吴县的乡亲百姓们讨一个公道而已!”
“公道?”
卫学海仰头失笑,眼神却变得如的刀般锋利起来,“他吴山联合自家乡亲百姓造反是不是事实?袭击官差是不是事实?劫掠吴县牢狱是不是事实?你告诉我,他哪儿冤枉了?”
面对卫学海的质问声,穆尽川瞠目结舌的回道:“可……可他们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