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望的是:昭阳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那个兄长。
其实在昭阳为了驸马,而与她这个姑母争执,甚至搬离皇宫时,柳姒心中对她便已然失望。
她为了一个男人,冲昏了头脑,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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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下毒一事:柳姒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
毕竟这是她多年前用过的把戏,若真将她瞒住,那她这个皇帝才是真正的昏庸。
好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柳姒拿出那颗为昭阳备好的药丸,轻声道:“即便你犯下如此大错,姑母依旧舍不得杀你,吃下这颗假死药,日后永远不要再回上京。”
昭阳拿起那颗药,迟疑问:“可是泱泱她......”
“朕已派人处死了驸马一族,泱泱日后会是大齐唯一的储君。”
听罢,昭阳苦笑。
这应当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想着,她将药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天际渐渐泛白,她伏在柳姒膝上,意识昏沉。
柳姒摸着她发顶,哼着她幼时常听的小调。
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昭阳手脚开始发凉,她说:“姑母,阿凰可不可以最后再叫你一声......阿娘?”
在她刚学会说话时,总是“阿娘,阿娘”地唤着柳姒,但柳姒从不许她这样叫自己,会态度强硬地纠正她。
昭阳没见过父母,只有姑母与姑丈陪伴她长大;在她心中,柳姒和谢晏就像是她的阿娘和耶耶。
可她终究是辜负了他们的苦心。
面对她的请求,柳姒沉默。
直到昭阳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才听见姑母说。
“好。”
柳姒坐在椅上,冰凉的指尖摸着昭阳的额头,鼻子,嘴唇......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刻印在脑海中。
初阳的第一缕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姑侄二人身上,伴随着一声叹息,昭阳放在她膝头的手臂无声滑落。
她说:“对不起......阿娘。”
……
太阳升起,却像是隔着一层轻纱的火苗,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柳姒在殿内独坐了许久,才离开偏殿。
裴简与苏黎生正跪在甘露殿外。见到她,苏黎生顾不得体统,朝她求情:“老臣求圣上能饶昭阳公主一条性命!”
昭阳不仅是柳姒的侄女儿,也是苏黎生她们呕心沥血,教授多年的学生。
不仅是她们,就连明灿也站在廊下,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柳姒弯腰将苏黎生扶起:“起来吧,朕没有杀她。”
以为按照天子性情,谋反的昭阳公主必死无疑的苏黎生愣住,两颗泪还挂在她布满皱纹的颊上。
“真,真的?”
见状,柳姒失笑:“朕为天子,可会骗你?”
她将假死药一事告知了他们,苏黎生喜极而泣,抬袖擦了擦残泪。
“老臣失仪,还望圣上治罪。”
苏黎生此人忠心耿耿,一生为国为民,可惜就是太重感情;不然也不会这般跪求到甘露殿。
就连在人前一贯淡然的裴简,眼中的担忧也消退了些。
“朝中大事还得靠几位相公替朕分担,朕怎舍得治你们的罪?”柳姒背过手,“只是,下不为例。”
回到甘露殿,郑喜呈上一个荷包:“大家,这是从中山王手中取下的,可要随王爷一同入葬?”
柳姒目光落向那枚荷包。
这荷包在她为长公主时,便见柳承明一直戴在身上,只是不晓得里头装着什么东西。
抬手将那荷包打开,里头是用红绳系住的两缕头发。
她注视着,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只是突然间,立时怔住。
曾有一人,费尽心机与她做了几个时辰的夫妻。
喝过合卺,结过发。
她将头发放回荷包中,交给郑喜:“放回中山王手中吧,死前都还握着,想必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起来没有一丝异样。
午后,圣旨昭告天下:梁王与昭阳公主谋反未遂,罪无可恕,已被赐死;其余逆党,杀无赦。
年幼无辜的昌平郡主,也被接入宫由皇后亲自抚养。
翌日,圣人改年号为“升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