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李、刘手下,没有大型工程器械,二是雄州南门,大概是雄州最坚固的建筑设施了。
城门,是城池的脸面,雄州南门最近一次修缮,就是符太后、郭宗训初入扬州之时,同时,靠近城门附近,也居住着雄州城的商贾富户。
原因也不复杂:出了雄州南门,一条笔直的官道,通往扬州,做生意的富户自然就近居住在南门附近,也舍得花钱修建城门,更舍得花钱修建自己的宅院。
不太形象地说,雄州南边之所以富庶,就是幸运地沾染了“扬州贵气”。
但很显然,“贵气”是抵挡不了进攻的,整条南边及西南方向的城墙设施,与城门一比,简直就是豆腐渣。
刚到中午时分,上次宋兵干塌的位置,又被冲破了,不仅如此,李继勋紧急调配了几十架长梯,增加攻击面积。
一方要鱼死,一方要网破,仗打到一定程度,或者说,一定的“境界感”,对于双方来说,胜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樊爱能这边,抵抗,抵抗就是意义。
或持枪纵马,或近身血战,或白刃相搏,或搬砖砌墙,这一天下来,樊爱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南城守军的兴奋阈值也很高,大概是因为“偷营”成功,极大地感染了普通士兵。
按照这种节奏打下去,胜败难料。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仍然没有进展,在李继勋心急如焚的时候,刘廷让又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派人去秘密通知韩重赟,让他偷偷调拨粮草,结果,韩重赟一口拒绝了。
不过,好歹也是“义社十兄弟”团伙的,称兄道弟,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支援,韩重赟命人调拨一百把铁镐及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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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只要攻破城池,一切都好说!
“好,好,好!”
看着一堆镐头、锄头,李继勋也恼火了,娘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人吃粮,马吃草,没了粮草会怎么样呢?人吃草,马吃人。
“老九,组织人,拿上家伙,去挖墙!”
“挖,挖墙?”
李继勋眼神一凛,冷冷地说道:“还不明白吗,咱们是奉命行事!”
刘廷让糊涂:“七哥,什么奉命行事,没人让我们挖墙。”
李继勋气的无语:“你是猪脑子吗?粮草!粮草!”
“粮草”二字,让刘廷让瞬间清醒过来了,没错,他是暗中派人去求韩重赟的,如果被高怀德知道了,肯定要受罚,军棍之苦是免不了的。
然而,粮草没有送来,自己还能坚持几天?如果坚持不下,该用什么借口呢?
没错,地上一堆镐头、锄头就是借口!
韩重赟让我们去挖墙的,我们本来不想的,可要听军令。
啥?韩重赟说,我们是去偷偷要粮草的?他放屁,粮草呢,谁也没看见!不过,镐头、锄头你们看见了吧!
就是他,就是韩重赟!
刘廷让想明白后,有点尴尬地说:“这,这对二哥不太好。”
“二哥对我们就好了?赶紧去,挖墙!”
其实,李继勋也是气话,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取得进展,看着残破的城墙,以及上面手舞足蹈的樊爱能,气不打一处来——
姓樊的,你蹦跶个毛线啊,老老实实,投降不就完了!
赵大哥也做皇帝了,你好歹也能混个大将军当当。
有一句话,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刘廷让随便组织一伙人,把镐头、锄头交给他们,这一支“大宋拆迁队”毫无生气地上路了。
他们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开始凿墙,凿着凿着,觉得有意思了!
一镐头下去,一块砖就碎成两半了,再往里面掏,我去,全都是碎砖头子,快,快上锄头刨!
半个时辰的功夫,又遇到了坚硬的砖石,“大宋拆迁队”更加兴奋了!
这说明,快挖通了!
“快,快去报告将军!”
话刚落音,“轰隆——”一声,城墙出现了一个贯穿的大洞,里面的周军,外面的宋军,两伙人穿着一样的军服,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我去!啥情况?
两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就跑——
城里面的人,以为外面是大队宋军,就要攻进来了。
城外面的人,以为是周军设计的陷阱,里面是埋伏的人。
消息传给樊爱能,老樊结结实实地出了一身冷汗!
“快,堵住缺口。”
问题是,哪儿那么容易,这不是城墙被豁开了,是在城墙上掏出来一个洞。
消息传给李继勋,他也愣住了,莫非,二哥韩重赟是能掐会算吗?否则,他凭什么送来一堆挖掘工具。
啥也别说了,赶紧组织兵力,猛攻。
城南攻防战的微妙平衡,就这样打破了,攻防重点从城头,转到了城洞子。
“娘的,李继勋、刘廷让你是属耗子的吗?这么爱钻洞。”
樊爱能临近指挥,破口大骂,可饶是这样,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这个城墙洞子作战,输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
不是说,城外宋军进来,自己才会输,而是在这个地方抵挡,这一行为本身,自己就已经输了。
因为,周军无法进行有效的修复,而宋军,就算进不来,也能拆掉一块砖,踹上一脚,砍上一刀,这样下去,洞子就越来越大,迟早这一段城墙,会轰然坍塌。
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樊爱能亲自砍倒一名宋军之后,撤了下来,对副将刘侗吩咐两件事。
一是点火,稻草、木料、桐油,全都堆在一起,烧!这样只是为了阻止宋军继续靠近。
二是组织骑兵,出城!
一味被动防守,已经是毫无胜算了,反倒不如放手一搏。
副将刘侗领命,刚要出发,又被喊了回来。
“樊将军,还有何吩咐?”
“记住,骑兵出城,不是去解围,而是去袭击宋军大本营。”
“这……将军,恐怕不妥吧,叛军后撤五里,这一去一回……”
刘侗的意思是,距离太长了,偷袭根本就来不及,天还没黑呢,半路就得被人包饺子。
“本将知道,你奉命行事!对了,一旦被发现,就立即撤回,不要贪功恋战。”
刘侗更糊涂了,这个意思,到底是打不打啊?
没办法,军令如山,很快,五百骑就冲出了城外,直奔宋军的军营。
之前被偷营,李继勋加强了提防,猛然间,发现雄州南门突然打开,数百骑兵风驰电掣地冲出来,立即意识到不好。
“快,快!”
一旁的刘廷让喊道:“快去阻拦,防止偷营。”
李继勋气的一翻白眼,拉住他:“阻拦个屁,我说快围攻城门!没看见城门大开吗!”
刘廷让这才明白过来,对呀,雄州城破了,还管什么偷袭?再说,营地本来就留有守军。
“众将士,随我攻打城门!”
一个小墙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通,可城门够宽阔,只要冲到门口,它就别想合拢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门轴生锈,城门久久关不上,眼看宋军就冲到大门口了。
重新登上城楼的樊爱能,看着这一幕,心情稍稍放松一些。
“命令工匠,趁机快速修复城洞!”
来吧,来吧,李继勋,刘廷让——
你们,难道不知道雄州南门之内,是一个巨大瓮城的吗?
瓮城,就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