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官家太太们都是冀州本地人,甚少能听到正宗越剧。又见这台上的小生们均是由女子所扮,偏偏又英姿飒爽,更是有了兴致。
人人都说吴侬软语温柔乡。曲调婉转悠扬,如潺潺流水,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听得众位太太小姐如痴如醉。
除了大太太和娴宁。
大太太起先以为是和京腔一般,只唱上一折便了事。谁知道众人听得入迷,又纷纷接着点了几折,几乎凑全了全本的《五女拜寿》,这时辰就长了起来。
大太太满心的焦急和担忧不能表现在脸上,还得摆出一副无微不至的笑脸来。
不用想也知道,你敢在自家婆母的寿诞上摆脸色?那等这帮官太太们走出姜家大门,接下来冀州城就要开始疯传姜大太太是怎么不敬婆母,不孝不贤的了。
大太太无奈,侧头看看娴宁,却见娴宁硬着头皮坐着,可整个人几乎是靠在椅背上了。
大太太离得近,已经听见娴宁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再看娴宁的额头已经细细密密的渗出了一层冷汗,娴宁已经是强撑着不往下滑了。
大太太心疼不已,可转头又有些气恼。
昨日明明还下不了床,今日偏偏要逞能来拜寿。虽说这确实是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可娴宁这孩子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了。
可娴宁这孩子向来乖顺...大太太思来想去,终究是把错处归结到了自己头上。
大太太有些后悔,自己应该跟娴宁说清楚的。
翻过年去,便要搬去京城。到时候,借着四太太和贤妃娘娘的关系,自家再努努力,就能促成娴宁和五皇子的婚事。
如此一来,娴宁也能放宽了心养病的。
大太太思来想去,满心忧虑,连看向戏台的眼神也渐渐飘忽了起来。
忽然,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吹得大太太眼睛眯了眯,这才吹回了大太太的思绪。
坏了,这样大的冷风......
大太太猛地扭头一看,娴宁果真已经再难坚持。
娴宁只觉得里外都不像是自己的身子了。
明明自己穿得极厚,坐在堂中连外头的斗篷都没脱掉,狐狸毛的围脖还戴在脖子上不肯拿掉。
饶是这样,娴宁仍然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发冷。刚才那股冷风,吹得自己的衣服都透了一般,冰冷潮湿的难受。
她一冷,整个人就忍不住地想咳嗽。可自己一只手还撑着椅子,另一只手只得勉强掏出帕子,想捂着嘴悄悄咳两声。
戏台子上声音那么大,唱个没完,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吧...
娴宁悄悄地咳了一声,可她没想到,这一咳并没有缓解多少难受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喉咙越来越痒,似乎胸口有一口气在往外顶。
娴宁抓着帕子,死死的捂着嘴,才勉强没有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也因此涨得通红。
婉初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心情大好。
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
你借着说书人的嘴巴出去乱造谣,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用着你的力,借力打力,让你感受一下被谣言反噬的难受。
婉初看看一旁听得如痴如醉的那位小姐,轻轻笑了。
我的好姐姐,我也会借着别人的嘴,叫你有苦说不出。
可说到底,我并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是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并问我,我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