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期间,天空乌云闭拢,好端端一晴日平增几分阴沉。裘明布灵昂首望去,见风云汇聚,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黑顶迫岛,急流狂舞,暗翳掀动,格外大的阵仗,裘明不由得寻找遮蔽,加快了脚步。
可能激啸的海风在岛上向来无敌手,翻石卷浪,播土扬尘,大风起后,裘明布灵见那些褐土之下的白矿也更频繁,更加一目了然。就像弧漪的崚嶒岩衣沁出了一圈圈绵延不绝的汗渍,就像弧漪的无奇石糕裱装了一环环画龙点睛的奶油,大批量的气运结晶像是嫌犯,在逼供中震颤了魂,惊恐得抖搂出地址和本貌,整整齐齐,各个裹囚服,安安分分,每块不隐踪。
疾风呼啸,裘明躲在避风处,不便开口出言,干脆传念:“布灵,你看看品相,你要哪个?”
布灵答道:“要一个最差的,一个最好的,一个中等,一个中上等,以及一个中下等,量不重要。”
“对照研究?”
“嗯。”
“那多取点?”
“没必要,快完成了,”布灵歪着身子,表达迷惑,“即使快完成了,我还是不太懂,只大略明白操作方式,不像解构,倒类本能。”
裘明无异议:“本能也够了,反正能用就行。”
布灵犀利道:“主人,你就是这个态度,才会一点进展没有。”
裘明低头,阴恻恻摸上石壁,手敲原矿威胁。
“没有!主人很厉害,特别厉害!”布灵这会儿深得马烦真传,迎合奉承,甚而发出了击掌的声响。
裘明勉为其难同意,只是觉得布灵还有进步空间。毕竟比起他捧那球的场合,现在不过小巫见大巫。
天愈暗,蔽日无光,风愈烈,飞沙走石,裘明摸旁壁,低身缓步前行,一寸寸寻摸过去,找准靶的,使魔力固土为镐,摩肩擦踵,手软筋麻,费力地敲,敲下一块,以此类推,无不如是,林林总总忙活半天,把这片矿区逛了大半,收拾齐布灵暂时满意的成品。
后来,他摇转手腕,按摩筋骨,不无疑问道:“话说那球不是留下魂仆了么,为何还要我自己亲自来敲?我现在浑身都酸。”
他一扭头,忽而瞧见布灵亲热亲密挨着白球魂仆的作态。那球魂仆比之小了一圈,小鸟依人,使得布灵过足了当体积更大的大哥的瘾。
裘明悟了,放话:“之后的矿区你自己挖!”
“咕!”布灵一惊,光速把魂仆从自己身上推走。
“亡羊补牢,晚了。”裘明呵呵。
“咕。”布灵顶着小球恳求。
“你知我不吃这套。”裘明充分践行何为冷酷无情。
布灵惶然,但既然账已经算了,以滥为滥,他直接搂住魂仆,在裘明的无语中双双靠近原矿,忧心计数,倏尔惊讶道:“全了。”
“什么?”裘明外头,眼光扫描,“你不会不想挖,想凑合吧?”
“没有,刚好,”布灵感动道,“主人真好。”
裘明一股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下不为例。”
“嗯!”布灵言辞切切。
别急,我知道你下回一定会再犯的。裘明斜视他,暗忖。
布灵不知裘明真实想法,把气运结晶一股脑塞进画板,回到裘明肩上,蹭蹭魂仆再收起来。
头顶依然风云变幻,裘明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强闯捷径,而是从风平浪静的岛沿森林绕路返归,顺便还能看看景色,舀点洁净的清水来喝。
这回的林路没有通往珊蓝和余泪凉所处的位置,但也并未阻止裘明,他走得一帆风顺。直到峰回路转,曲涧通幽,因是沿边行路,总会不经意到达一些僻静无人的角落,本属正常,但他却忽地感应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半途折道,找了过去。
布灵察觉如此,不敢发音,而跟踪片刻,裘明远远瞄到一个白袍人影,留着一头金发。
那人踉踉跄跄,在山地打跌,坐下调息。
裘明遥观她的精神,目力加深。但见他正凝视,那人却一个激灵站起,召出御兽全副武装,大喝:“鼠辈,滚出来!”
“咕。”
“我知道。”裘明答应,光明正大地走过去。
查探之时,他并未遮掩自己的精神力,被发现多大的事。
久茹眼瞧裘明由远到近飞檐走壁,利落翻来,眉头拧得死紧:“怎么是你们?”
“彼此彼此,”裘明抱臂衡量,此人金发银眸,高眉深目,右脸耳廓到眼角裂开一道手指长的疤,特征明显,此时面色苍白,手还发抖,“好久不见啊,该说有缘分吗?”
“无趣,我只因不长眼的海盗,迫降罢了。”
裘明没有多谈,毕竟他们称不上熟络,充其量只是晖炅南部的萍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