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两个较为清爽的小菜,例如拍黄瓜,还有海带拌胡萝卜丝。一一呈上以后,明珠公主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她也中意那道糖醋排骨,正要去夹一块儿大的,半路就跟汪诗诗的筷子打上了架。秦笙笙轻轻在桌下踢了一脚,示意汪诗诗不要太计较,沈绍有些无奈,怀疑这些女子的准头委实是感人。
花满溪夹了一筷子脆皮豆腐,那滋味爽、滑鲜香,她还加了些许咸蛋黄和豌豆,吃起来最是下饭不过。明珠公主最后还是夹到了那块肉,但放在嘴里一咬,全是骨头,心里气闷,便也偷偷在桌底下踢了一脚。这下轮到陈修礼受苦了,心里暗道,吃个饭罢了,怎么还如此暗潮汹涌的。
碎叶笑而不语,几人吃到后来,气氛才慢慢缓和起来,还上了几壶小酒。三杯酒下肚,心情不算太好的明珠公主便已醉眼朦胧,只愣愣地盯着沈绍看,偶尔把一个恼恨的眼神寄给汪诗诗。汪诗诗怡然不惧,已吃了个七分饱,端着一小碗消食的红豆羹,吧唧吧唧吃的香甜的很。明珠公主刚要站起来,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面朝下栽下去。
她这么一栽,众人惊叫了一声。动作快的,还知道拉开人闪避一下,花满溪,碎叶,陈修礼等人衣袖中全是油渍。但最严重的还是明珠公主,半边面上的妆都花了,画的很红的唇上,咬着一根碧绿的菜梗子。秦笙笙没忍住笑了一声,幸而明珠公主已然大醉,不然又得闹起来。花满溪叫来下人,把这小宴收拾干净,带众人去换衣。
明珠公主即便是出行,自然也随身带着两个丫鬟,二人服侍公主沐浴更衣,重新梳洗。热气一蒸,本来只有五分的醉意,也蒸成了七分。明珠公主换上一身明黄衣裙,鬓发才被侍女梳齐整,还半湿半干呢,就心烦意乱地挥退了侍女,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这花满溪的宅子倒是不错,倒不如这几日,她暂时住下得了,不愁逮不着沈绍。
明珠公主头脑发昏,一边慢慢走,一边如此想。镇国公府内处处清雅别致,花木扶疏,她走了一会儿,又觉得眩晕,便停在一张长凳上,想要略作休息才是。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浑浑噩噩间,已过了一个白日,明珠公主恍惚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
她实在应该提起一些警惕,但打小娇惯出来的脾性,竟也没什么防备,这便一手撑着额前,懒洋洋地眯着眼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男人半跪下来,仔细打量她的容貌,随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便饶有兴味地说道:“皇家贵女,可惜情太深太痴,注定不得善终。不过我今日不是来算你的命,而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讨个方便。”
明珠公主再眨一下眼睛,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方才,坐在一道吃饭的男子。但自我介绍的时候,只简单说了是陈修礼的远亲,叫什么碎叶的。如若不是他确实生的俊美,恐怕以她的脾气,早就把人打出去了。她慵懒地抚了一下鬓发,又慢慢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既有事相求,为什么连个态度都没有?本公主可不是做慈善的,没那个耐心听你讲风花雪月。”
碎叶微微一笑,突然取出一枚丸子来,捏住明珠公主下颌,掌心一拍,已将此物送进嘴里。明珠公主大惊,扭过身去想要咳嗽几声,孰料那东西入口即化,一瞬间就滑下去了。她受了惊吓,酒意也不由醒了几分,心里恼恨,要拔下头上金簪来,刺一刺这个无礼男子。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是出来的太过匆忙,连个可防身的都没有。
她一甩袖,从长凳上坐起来,板起秀面冷冷道:“这也叫有求于人?原来不过是个下毒使坏的登徒浪子,本公主还以为你是陈大人,沈大人的远亲,这才以礼相待,你如何这般居心叵测,还不快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本公主只要失踪有上一时三刻,这整座府邸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碎叶依旧从容,甚至十分柔和道:“公主何必生气?不如听一听我的条件再说。我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去皇家的藏书阁,找几本看看。看过了,就会还回去。不伤书分毫,也不敢伤金枝玉叶的公主分毫。”言罢,他还轻轻一礼,递来一朵随手摘上的花。
明珠公主挥手把那花打落在地,毫不客气地斥道:“旁门左道,也想糊弄本公主?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价,本公主又是什么身价。皇家的藏书阁内,各种精妙的武功术法,难寻的历史遗卷应有尽有,你光凭一张嘴,就想去看那无价之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本公主算是明白了,正常的士子,若是想要进那藏书阁,非得熬成六十岁以上的老头不可。你是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到我这里来找捷径,对是不对?”
碎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手掌。明珠公主不明白这是何意,突然之间,脑袋好似嗡嗡鸣叫了两声,整个世界都混沌起来,翻倒成一片痛苦的黑白色。一股剧烈的痛痒之意从她的天灵感钻进来,好像要把整颗脑袋都劈开来。她不由自己,整个人滚进旁边的花丛里,谁知一碰到东西,又觉得肌肤像是被烧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稍稍一触,就是撕心裂肺。明珠公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滚了多久。最后,她的疼痛在某一个顶点突兀地停了下来,如同潮水一般,又迅速地退去了。一只温暖的手在她的头顶停留片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一个颤栗,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明珠公主一睁眼,发现自己身上又狼狈不堪,还挂着几枝花叶,修剪精美的指甲也断了几只,传来一阵痛楚感。她忍痛要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面容终于浮现出惊惧来。“你——你使的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本事,那颗药是什么?本公主告诉你,若是再施那妖术,待以后我好了,便拿十万大军来剿你,到时候,就把你碎尸万段!”
碎叶歪了一下头,显然觉得她很有趣,随即淡然道:“虽然顾及了公主是女子,我下手轻了不少。但是很多江湖人士,挨了这个之后,都已经开始哭爹喊娘了,看来公主的确是个女中豪杰,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了。哦对了,忘记说了,这个药呢非常地复杂难解,但是很不巧的,发作倒是很快。如果没有解药,三天之内就会烂成一滩白骨。”
“你!”明珠公主一时失声,摸了一下自己娇嫩的脸蛋,一想到白骨二字,心里已经打了个冷幽幽的寒颤。她咬着唇思量了片刻,眼看碎叶竟然真的头也不回,都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当即大声道:“你给本公主站住!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如果是求财求名,本公主都能给你,只要你先把这东西解了。”
碎叶蓦然回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明珠公主心里七上八下正在打鼓,他便慢悠悠道:“时不我待啊,我稍微改了一下主意。我觉得只是去一趟,却不能全身而退,实在不是我的作风。还有劳公主想想办法, 带我入宫一趟。我再把公主带出来,到处看看风景。大内禁宫虽然精致华丽,却犹如牢笼,出去涨涨见识,公主想必也很欢喜。”
明珠公主噎了一口气,心想本公主在世上,怕的人也就寥寥那么几个,皇宫就跟家里一样,又舒服又温暖,没有谁敢把手伸过来,怎么像个牢笼了?无知乡民。想归想,做归做,她有些肉疼地把那口气暂时咽下去,准备暂时依了他的意思。等回到宫中以后,自有高手将他拿下。
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本公主说了算?更何况大内御医如云,治这么一个小小的毒症,应该不在话下,实在不行,看他这阴险样,逼供一番,也未尝不可。明珠公主沉着一张脸蛋,实际上已经把碎叶翻来覆去,在脑海里不知杀了几次,才冷冷道:“本公主暂时应了你就是。只是到时候,你若是栽了跟斗,以后到了阎王面前,可不要后悔。”
碎叶十分自然地点点头,随即仿佛不经意一般,淡淡提醒道:“这毒由我掌控,说来就来,说走也能走。公主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最好不要随便大声喊叫,我若是一个不留神,让公主活生生疼死了,那可就是罪过了。”
刁民,实在是刁民。明珠公主心里直冒火气,就算此刻沈绍站在面前,恐怕也要跳起来。说谁谁到,沈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远处的角落里。明珠公主刚想呼救,就见碎叶仿佛微微动作了一下,她整个人又软了下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赖。碎叶搀扶着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大声呼喊沈绍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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