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慷慨陈词道:“汪家确实拿了我们陈府的欠条,可是这些银子,都是修礼一个人欠下的,他这些年在石山,吃穿用度,奢侈无度,挥霍成性,这才欠下了巨债。我虽然是他父亲,不过我膝下有几个子女,若是掏空了家底给他还债,对其他孩子也不公!他两个弟弟,都是用自己的俸禄,他的俸禄比两个弟弟都要高,他私自挥霍的银子却要公中的账面来平!我实在做不出这等偏颇的事来!所以剩下的账,需得他自己来还。”
“可是这些年,我的俸禄不是一直给了公中吗?我哪里有银子还钱?”陈修礼被水泼了,这会儿又听陈松这么一说,酒已经醒了大半,颤抖着唇瓣道。
陈松恨不得上前抽他几个大嘴巴,但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只能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愤怒,冷声道:“你的俸禄都登记在册,让陈管家去取来就是了,你自己欠下的债务,当然要自己还,别平白耽误了你弟弟的名声!”
陈修礼整个人晃了一晃,几乎摇摇欲坠,哑声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将我分出府去?我还没有成亲,这吃穿用度,不该是府里出的吗?”
陈松本不想将他分出去那么早的,若是分了家,那以后他的婚事就难以掌控了,两个小儿子还打算借他的势谋个官职,但是想不到汪家那个死丫头,竟然真的不顾陈修礼的名声,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三十万两现银,陈府若是拿了出来,无疑是伤筋动骨的!
他两个小儿子还没有说亲,怎么可能真的替那孽子还债!为了陈府的名声着想,只能将那孽子分出去了!
“府里头没有占到你半分便宜,你的俸禄已经悉数还给你了,你自己的债务当然要自己还清!既然你开口说分家,那就分吧,反正你早已偷偷置了私宅给你那表妹住,我们家能留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了。”
陈松这话故意将陈修礼和汪诗诗的关系说得不堪,一来,让大家误以为是陈修礼和汪诗诗合谋要陈府的银子,二来,既然陈修礼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想必条件好一些的人家,也不会上赶着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出了陈府,就凭他自己,能某的什么好亲事呢!到时候自己再装模作样塞给他一个人,想来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是分家,那他应得的那份呢?要分就赶紧的分,我还等着带他回去问话呢。”一旁的赵大人蹙着眉头,本来他是来办案的,却不想这债主又易主了,不过陈修礼同样是朝廷命官,这事儿自己同样要管。
陈松本来连陈修礼那一份俸禄都不想分给他的,但是这赵大人竟然还要自己分家产给他,心里当然不高兴,不由得瞪了一眼陈柳氏。
这赵大人不是她家的亲戚吗?怎么就没有一点眼色?
陈柳氏本来和那赵大人就是远亲,但是陈松这么一瞪她,她自然知道陈松不高兴了,赶紧上前道:“赵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本来就是庶子,分家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这些年的俸禄也一直在维持府中的用度,陈郎中的娘亲, 又是一个平民女子,当时并没有什么嫁妆,如今陈府的铺面,都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若是陈郎中应得的,不过就是他娘亲留下来的几样遗物而已。”
陈修礼在石山的美食街上,一直都有股份,现在每年每月都有分利,还有汪诗诗和花满溪卖的西红柿酱,也有他的一份,他根本就不缺钱,再加上汪诗诗在陈府这里捞出去的银子,也都悉数给了自己,他也不想再生纠纷,所以并没有多言。
陈柳氏和陈松见他没有意见,也想要速战速决,这家既然要分,那就要分得干脆利落的,要不然等回头那汪诗诗知道从陈府这里要不回银子,定然又要闹起来!
那商户女可真是将商户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品行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赵大人的见证下,陈松和陈修礼就那么简单地分家了,陈松为防万一,又让人传话给族老,让他将分支的事记了下来,陈修礼这边带着母亲的遗物,还有自己这些年的俸禄,就带着一个小包袱,跟着赵大人出了陈府。
他直接跟着赵大人到了京兆尹,却不想看到汪诗诗在公堂上坐着椅子,翘着二郎腿,一边一个衙差,捧茶水的捧茶水,端瓜子的端瓜子,真是好不惬意。
陈修礼无奈地勾起了一抹笑意,对着那赵大人拱了拱手,客气道:“对不住了赵大人,舍妹给你添麻烦了。”
那赵大人一改在陈府跟前铁面无私的模样,也笑了起来,连连作揖道:“哪里,哪里,汪小姐爽朗大方,慷慨善良,真乃女中豪杰,不麻烦,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