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负责宣保的林都指挥使手里,刚好又是你朱先钎的事,岂有不查之理,林都指挥使把这个案子命名为‘十一月逆流文字大案’,认为需要深挖根源,严查当事人,提高海军都督府纯洁性,于是发动人手,挨个办公室查纸张来源,校官以下,人人比对笔迹,闹的沸沸扬扬,听说还是分管伙食的都督同知刘德山刘中将说什么当前工作重心是练军备战,不能寒了年轻人拳拳报国之心云云,才把这事压下来了”,郝连天觉得什么事粘上朱先钎,简直都是不得安生,晃晃脑袋说道:“老实交代,你和刘中将什么关系”。
两人说说聊聊之间,马车已经慢悠悠走进玄武湖东堤的锦衣卫总部,进了侧门,很快到了北镇抚司的监舍入口。
临下车之前,郝连天握着朱先钎的右手,深情款款的说道:“先钎兄弟,按理说接到锦衣卫的驾贴,需要跪听的,我怕你在码头上难看,这接你的差事,还是老哥哥我向上官磨了半天才得来的。监舍里面的管事我也打点过了,只要兄弟谨言慎行,安安生生把材料写好,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咱们兄弟就此别过,有什么需要让管事的遣人通知我就行”。
朱先钎感觉一阵恶寒,不动声色的从郝连天粗糙的双手中抽出右手,很是感动的说道:“给老哥哥添麻烦了,小弟就先进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兄弟安心住下来,有什么事情遣人来说啊”,郝连天还在车里高声说道:“在里面好好写材料,好好改造,交代清楚就没事了,咱们北镇抚司都是恩怨分明的好汉子”。
朱先钎听得心里一紧,赶紧和候在车门口的白头盔北镇抚司校尉一起走进监舍。
进去一看,这没有监舍没有传统话本中说的那样不堪,什么铁栅栏、稻草铺、虱子、污水横流、气味难闻,这些通通没有,两侧都是长长的走廊,中间夹着一个个房间,前面都是多人间,大部分都空着,一直往里走,转角之后,进入地字区,一眼看过去都是小隔间,到了编号267号牢房门口,一前一后陪同的锦衣卫校尉停下脚步,扯着嘴角歪了一下表示微笑以后,示意朱先钎进去,锁上了门然后照本宣科的表示,请朱上尉在此稍住几日,一应随身物品待后续检查后送入,每日三餐有人送入,晚上十点统一熄灯,其他注意事项都贴在墙上了。然后又神神秘秘的表示,幸亏有郝连大人关照,上尉才住进单间,这可是享受高级军官的待遇,咱们可都是担着风险的。
朱先钎听到此,岂能不懂事,连忙扑到门前,透过栅栏深情款款的握住领头校尉的手,不动声色的把刚才郝连天塞到他手里的一封银元,又原样不动的塞到校尉手里,然后满脸感动的说道:“承蒙两位校尉照顾,一点心意请兄弟们喝茶,后面事了再请兄弟们和各位上官聚上一聚”。
领头的校尉倒没说话,随意施了一礼,和同僚一起转身回去。
朱先钎先是毫无形象的在硬邦邦的床上躺了片刻,待回过神来,艰难的用右手撑着坐起来,看了看室内,房间层高很高,一床一桌一椅一顶灯一水台一马桶,此外别无他物,再看墙上,靠着桌子的墙上贴在一张注意事项,密密麻麻数十条,实在是没心情细看。南北都是窗户连着栅栏门,没有窗帘,外面可以直接看到室内,南侧走廊上面贴着一排排标语,什么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什么强化教育监督、坚持惩防并举,什么端正态度、明确方向、规范行为,什么反思昨天、把握今天、奔向明天。哎,各色标语贴满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想看不见都难。
朱先钎上辈子没进过监牢,到了大明没半年,就逐个体验到两辈子没体验过的种种事项。这当哥的就没一天安生,也不知道小妹会急成什么样,刚才看郝连天一脸猥亵的模样,愣是没敢打听小妹的情况,希望朱三老爷子和海军都督府的狐朋狗友们等照拂一二吧。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在晚饭后,朱先钎索性放下心神,倒在床上,蒙住脸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早,吃完校尉送来的餐食后,随着昨日带他的高校尉,一同到了监舍门口的探视四室,督察院海兵科的范大同范给事中早已安坐于此。
见朱先钎入内坐定,一身军法官装束的范给事中随意拱了拱手,然后带上单片眼镜,从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叠材料,拿起第一份开始念起来:“本官大明督察院驻海军都督府海兵科给事中范大同,奉陛下令,现对海军都督府朱先钎上尉关于广岛事件一事进行问询”。
开始,还是昨日锦衣卫驾贴的内容,什么在明日两国正常化交往中造成恶劣影响,开大明海兵在他国之恶劣先例,海军都督府在此次事件中明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在广岛事件中挑起争端的海兵,以及码头上处理此事的海兵军官,需要严加管教、严肃处理,严格管理,为便于开展调查工作,按照陛下手令,海兵当事人朱先钎需要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
特喵的,昨日还在想锦衣卫啥时候这么有文采了,原来都是抄的督察院文字,朱先钎听着听着不禁走起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