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上尉,作为广岛事件的首要当事人,自辩是大明律法赋予你的权利,对于督察院的各项指控,你需要自辩吗?朱上尉”,范给事中摘下眼镜,抬头问道。
“呃,需要,当然需要”,朱先钎从九天云外回过神来,“回范大人,对于您的各项指控,下官认为非常不妥当,作为海兵军官,遵照海兵条例在海外执行任务,挽救数十名袍泽性命,居然要受到国内律法指控,实在是说不通”。
“既然要求自辩,麻烦上尉把这份申请书现场填一下”,范给事中倒也不动怒,右手一抬,一份文书贴着桌面轻飘飘的飘到朱先钎面前。
“好功夫,好身手,范大人不是传说中武林高手,就是个积年办案的老吏,看他这手法,仅仅手掌发力,就有如此功力,非数十年功夫不成,不过看他这身板,抬起的右手食指有个硕大的老茧,背脊岣嵝,太阳穴没有坟起,应当长期伏案,透过眼镜,这双目炯炯有神,估计十有八九是个办案老手”,朱先钎暗自观察想到。
接过文书,仔细一看,这表上要填的内容很多,什么姓名、籍贯、出生年月,家庭出生、任职单位、过往经历、申请理由,作为海军都督府曾经管理过资料的赞划,填这个表到是顺手的很,拿起笔来,文不加点一蹴而就。
写完之后,朱先钎吹了吹笔墨,准备递给对面的范大人,很显然,范给事中随从知道朱先钎没范大人的功力,早早就等在边上一把接了过去。
等范给事中看完申请书,又依例问了几个问题,譬如朱先钎的家人情况,三代之内是否有违法之人,从军前经历等等,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讲了个海州西游记相关的笑话,明显是缓和了氛围。
“既然这样,那请朱上尉好生在此安歇,五日内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写出来,尤其是执行任务的依据更要一一注明,如实写就行,如果时间不够,可以提前申请延期,不过自辩文字期间,不允许外人探视,当然,你这伤臂换药不算。提醒一下,不要自我夸大,更不要对抗调查,大明督察院既不会放过一个案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个还请朱上尉放心”,范给事中弹了弹手中的申请书,面无表情的回道。
“此间事了,本官也该回科里了”,范给事中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在门口又回头说道:“远洋,平心而论,本官非常欣赏你的临危不乱,不过本官也有上官,身不由己啊”。
回到监舍,朱先钎从高校尉处讨来一叠白纸,从早上还回来的行囊里面拿出朱三老爷子赠送的松江牌自来水钢笔,吸满墨水,铺好北镇抚司出品白纸,端端正正的写下《自辩书》三个大字,然后就不知道写啥了。
朱先钎烦躁的站起身,在房间里面踱步,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不对,是狂躁的步伐。
走着走着,从门到窗子,七步,从窗子到门,七步,不会被关上411天然后枪毙吧,朱先钎暗自想到。
在不停地兜圈圈中,朱先钎一点一点的思考着各种关系,一方面自己被关在北镇抚司,是给倭国方面的姿态,你看,这现场指挥官都被我关起来了,正在详细调查情况,等有结果了再通报你们,这样够意思了吧,等拖上个三五个月,外面没什么风声,也该放出去了;另一方面还得提防小人在兴风作浪,免得把做戏变成做法,真把自己办进去才是冤枉,尤其这海兵中的林派,作为一个小小的海兵上尉,居然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么个庞然大物,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外界对自己的指控,针对性的做出准备,防止被人打个突然袭击。范给事中走之前的提示非常明显,兵部和督察院实际上很难渗透进海兵,最大可能性就是海兵内部的林派,估计跳在前台的就是督察院海兵科的都给事中。
别看大明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不过权责还是很分明,锦衣卫负责侦察、抓捕、关押,督察院负责提起诉讼,最后刑部负责判决,如果涉及到海兵,一般都是海军都督府军法司来执行。
看来还需要了解海兵内部消息啊,郝连天也是尽最大努力来帮自己,争取个相对好一些的环境,他所做的也仅限于此,打听海兵都督府的内部事务,明显不可能。
都督府的狐朋狗友们,都属于闲杂人等进不了决策圈,明显进不来也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