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只能停留在这逼仄狭窄的房间里面,我只能呆坐在正中间,不住地咒骂着斯文呆瓜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如果说这是提升我眼力的训练,那我真得谢谢他了!谢他十八辈祖宗。非要把我骗到这个明是道观实则是义庄的地方里面来,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我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来了手机想要看下时间,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两点,现在是盛夏季节。天亮得较早,但是再早也得再等四个小时,如果要我守在这个破地方等到天亮,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最要命的是在这里手机的信号格是空的。要打也只能打紧急电话,但是我要怎么跟人家说呢。如实报警说我叫某某某在那个地方的什么道馆里正在被鬼追!
先不说我能不能把这个破烂道馆的位置讲清楚吧,当今社会一切鬼神论都是民心的国度里,我这样讲述警情,那只有被接警中心的小美女当成疯子,然后把我的电话号码列为恶性骚扰来电,接着就打不进去了……
思来想去,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之人了,现在外边有一只红色阿飘正在找我,被逼到了这里再被她发现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我这时候想,我要是有英叔那两下子多好啊,就算没有英叔那几招,能有他徒弟秋生和文才的两下子也是可以的。
这么说吧,今天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亡者之魂我倒是见了不少,但是追着我四处跑的死人,我可是第一次见。会动的死人可比鬼魂可怕得多了,见了鬼,我就当没看见,还能糊弄过去,大部分情况下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但是,今天面对这样一个追我的死人这可怕的局面,我该怎么处理呢?因为,我还没有处理这类问题的经验。
算了,大不了拼了,不就是个死人吗?我活的还能怕死的,尽管我是真怕,但也得拼了。不能人家要我命,我连象征性的反抗动作都没有吧,最主要的是,引颈待戮是窝囊的表现。
稍微打开了一点门缝,透过这一星半点的缝隙往外看去,没有看见那具死尸,看来她没有追上来,心惊肉跳的我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恐怖电影中最可怕的一幕上来了,当主人公看不见鬼怪之时,它多半在你的后面。
一股冷气吹了过来,我本能地缩了一下脖颈,因为突如其来的这股冷空气让我一个激灵又紧张了起来。那种寒冷是吹气的寒冷,像极了之前在地坑内的女士吐息。尽管,我已经猜到了在我身后站立的是谁了!但我还是愣了一下,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硬是强忍自己内心的恐惧,缓缓地回头一瞥……果然,我猜对了,怕什么来什么,在我身后昂首挺胸站立的正是追着我不放的那具女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进来的,我一点察觉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我还不清楚她在我的身后站立多久了,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我知道,她肯定是从镂空的房顶上面飘下来的。我就知道没有屋顶的屋子待不住……
现在,我叫不出声了,赶紧去拉那关紧的房门,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这木门的门栓给反挂住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赶紧逃离这里,却不想这个该死的门闩上得那么牢。现在,我要取下来插栓,竟然被死死地卡住了,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无法取下来。
完了,这下我是真的完了,在这个逼仄的小房子里,女尸想要抓住我那就是一伸手的事,被她抓住了那还能有好吗?刚才那一个大跟头摔进了这个十平方开外的柴房里,还自以为是地把门顶住,认为这是个绝对安全的密室,防不住魂但能防住尸体。却没想到,自己犯了个这么低级的错误,因为没有屋顶,这想要抓我打扑克的女尸从上面飘进来玩弄我。我这是,亲手把自己给玩死了,不,是把我自己给蠢死了。
我的心里一阵慌乱,突然上不来气了,呼吸也暂时屏住了。那女尸没动静了,这是怎么回事?算了,先不要去追究她不活动的原因了,眼下逃离这个死亡密室要紧,我的大脑不断地告诉我自己,遇事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这骇人的死尸就杵在我的面前,又如何能冷静呢,大脑里全都被恐惧充斥满了。能怎么办呢?跑也跑不出去,那就只能——拼了。
算了,老子跟你拼了。我先是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登时就陷进去了一大块,但是她就如一样,将我的攻击反弹了回来,这一下震得我手麻酥酥的。如果力量再大点,就会被她这棉花般的身子震断手骨了。
然后,我又从身边抽出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柴火棍,对着她的脖子一棍子闷下。力有多大,反弹的效果就有多大,打她的柴火棍就像打在了强力皮球上,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哇塞,这玩意是什么做的啊?软绵绵的。
等不到我多想,又立马捡起来了一块土砖朝她的头上掷了过去,她的脸又是一下深深的凹陷,再次反弹了回来。这一次砸到了我的胸口上,把我砸得后仰了过去,背部刚好撞到了那松垮的木门上,生锈的门闩膈得我后背生疼。
起了个怪了,她到底是不是死人?就算是死人的话,在我这么强力的打击下多少也得有点损伤吧!虽然,死尸没有痛觉,但是人类的身子是很脆弱的。我心中大骇,这个死东西竟然免疫物理攻击,多强大的物理输出都是徒劳的了!
我又捡起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招呼在了她的尸身上,跟之前几次打击一样,全都是身体凹陷下去又被反弹了回来,先是砸我一遍,接着就是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就这样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点点地向我飘了过来。
为什么会是飘着的呢?因为她那双赤脚的脚尖自然下垂,离地三尺的她缓慢向我飘来,简直就是一个人皮气球,正在悬浮着往我这边靠近。
她越来越近,那该如何是好呢?真要是等到她来到了我的跟前了,那我不就完蛋了。就在她已经快要贴紧我的时候,我认命了,只能任由这死尸宰割了。尽管我努力平复自己恐惧的心理,但还是无济于事,怕就是怕,无法自己欺骗自己,想要冷静不可能。这个时候,我没有发疯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想起来了斯文呆瓜在乱葬岗那里跟我说的话,“你的眼睛是个宝啊。”他这话,分明是要开发我这双眼睛的能力,所以才带我来这该死的道观。既然,斯文呆瓜留着我这双眼睛帮他找长命锁,那就不该是来害我的啊!如果,他真的是有意帮助我发挥阴阳眼的最大功效,那这女尸是不是就是我开发眼睛的关键一环呢?
从我见到那女尸睁眼以后,我就没有好好打量过她了,因为光顾着害怕了,连睁眼判断的勇气都没有了。是时候,好好看一下这具女尸了,也许,真的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呢!就算,我想多了也得让我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的吧!
想到了这里,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不管看了有用还是没用,那尸体还是那尸体……鬼见多了还怕什么死人?
“哼,死就死吧,老子再看你最后一眼!”我大声喊了出来,算是死前最后的挣扎。
谁知道,女尸停定在了我的面前不动了,她对我一点攻击的意图都没有,是我自己吓自己吗?于是,我趁她一动不动之际,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对她打量了起来。
在我跟前飘着的女尸皮肤质地极佳,呈现出来的无任何血色的一片灰白,这样很正常,毕竟对方是死人皮肤就该是这样的颜色,但是身体的背部却没有充血的暗紫色,按说人死后血液不流动了,血液就应该积聚在背部区域。所以说,死人在我面前飘着虽然可怕,但是她的状态很正常,确实符合死人的状态。
这时候,我对视她的眼睛才发现了,她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从没见她晃动过眼珠,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就是一个状态——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看。这不就是说明她是个死了无意识的尸体嘛,饶是如此,我也不敢跟她对视观察,只得放弃。
虽然,她不像尸变的僵尸那样,长指甲獠牙,不过也是在双手自然下垂,呈现自然弯曲的状态,自从我见她飘上来以后一直就是这个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刚才无意间跟她的手碰触了一下,柔软且松弛,按下去还真就是凹陷一大块,里面就像打满了气一样。她虽然能飘,却没有任何动作,看得出来,她已经严重尸僵。
至于她那白皙赤裸的双脚,涂着红指甲,脚尖向下绷直,最明显的就是克服了地心引力,离地三尺左右的距离飘着,轻飘飘的就跟空心的一样。
要说她还有什么奇怪或明显问题,那也就是他那傲人的双峰了,目测应该是个C号的罩杯……真该死,我怎么能对死尸想入非非呢!
都这个时候了,危机凶险万分的时刻,我居然还会打量女尸的身材,想想自己简直就是个变态,我在暗骂了自己一通后,竟然还有一点不怕了。倒不是这女尸还有点妖艳,而是我看她只是个气球,除了随风飘动,不会有任何本体的动作,就像是人皮玩偶。我瞬间来了兴趣,这女尸是不是只有皮啊?
我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女尸,仍旧发现不了什么问题。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大胆地呼吸了起来,嗨,自己吓自己,这不过是一具轻飘飘的死尸而已。
不知道是我刚才的打量冒犯了她,还是我的活人气息吸引了她,女尸突然就有了动力,朝前一顶把我就逼到了角落里面,这下我身贴墙角无处可躲。她不是死的吗?怎么突然活动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得,我还是大意了,她本来就是一具有杀伤力的死尸,看来今天我是要交代到这里了,可惜了,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见已经无路可逃,我却依旧找不出来了能对抗这具漂浮女尸的方法,刚才我多次重击全部无效,也就是说,物理输入对她来说就是个零。我已经能够感觉到了今天就是我的末日,以后每年的今天全都是我的祭日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祭奠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就在我这一思一想的闪念之间,那女尸突然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眼还是那样不会移动的眼,但是白色的瞳仁却变得无比猩红;原本自然下垂的直发,突然凌空飞舞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的章鱼触须;就连他那垂在腰际的双手也突然向前一抬,变掌为爪,冲着我的脖子就抓了过来。
我的妈呀,这不就是僵尸抓人吗?见情况危急,我本能地就想要躲开,可是那恐怖的女尸动作迅速目标精准,我根本没有躲过去。虽然,她一捞一抓,没有掐住我的咽喉,但却还是被她揪住了衣领,然后就贴过身来,一下子就把我这一百六十多斤的身子提溜到了旧窗子前,将我死死地抵在了窗户上。她拿捏我就跟拿捏一只小白兔一样,我只有任其宰割的命。
我被她死死地提溜着双脚离地,她却主动把脸凑了过来,眼瞅着这死尸就要把自己的鼻尖触碰到我的面颊了,我却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又无法形容的味道。那是一种尸体腐败的臭味和一种香灰的清香味道,看来防腐工作很到位。跟她四目相对,她那猩红的眼睛就像是一滩浑水,似乎能够勾魂摄魄,我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她那冰冷的双手触碰到我身体的那一刻开始,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我冷得很,快要成冰棍了。
可就是如此,我还是想要反抗,说白了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我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是出来了,却还是挣扎不掉,她抓我的手越抓越紧。想象不出来,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想要挪动下身子,却只能被她按在窗户边上摩擦想动却又无法动弹,看来,接下来我也要抛弃我的肉身成鬼了。
饶是如此,我还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反抗,自己的手和脚还能乱舞一阵,对着她的身体上下其手招呼着,但是,每次一打全都是打在了软软的皮囊之上。除了让她的尸体形变一下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伤害,反倒是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上不来气,这玩意感情是要活活憋死我啊!那该死的婆娘真狠心,死了都不放过我,再说,我与你有何冤仇?
现在,我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只能干瞪着眼,看她掐我。现在,我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认命了。死是最终的结果了,不甘心的是,我居然会被这个臭婆娘活生生地给掐死了。算了,死就死吧,脑袋掉了还是个碗大的疤呢!这女鬼能给我留全尸已经手下留情了,现在我彻底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意识了,只能自暴自弃地安慰自己,求求老天下辈子被给我这么轻的八字,要不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等我真的成了鬼以后,一定要好好调查你这恶婆娘的良心,为什么对我要下如此杀手?
还有你这个该死的斯文呆瓜,不,应该叫你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你口口声声说强化我的眼睛,却把我送给女尸享用,她莫不是你的亲爱的?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把你大爷我诓骗到天龙道馆来,就是为了杀我是吗?要我给这女尸当替身,老子成了鬼再来要你的命。
栓子兄弟,我下来找你了,我今天也将落地成盒,无法留在阳间调查你的死因,再为你报仇雪恨了,你在下边等我,我成了鬼以后还会再找到你,跟你继续做兄弟!
还有可爱的胜男,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我还没有带你去玩,去看电影,去见我的家人,更没有向你求婚。但,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你等我成了鬼再化身成守护你的天使。
……
大脑很乱,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些什么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那张死人脸;我停止了呼吸,我临死前不再挣扎了,想着这样还能死得快一点,干脆一点,不至于死前还有那么多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死之前,大脑会本能地回忆一下人生的过往,就连刚才那紧张的心境也平静了下来。就在我安静地等死这片刻,往事就像是一页页剪辑的片段一样,在我的脑海中一张又一张的剪影掠过,儿时我的那些光屁股的玩伴;慈眉善目的爷爷还有奶奶以及我那勤劳的父亲温柔贤惠的母亲;再有就是跟我相识相知又相助的尹胜男……再有就是,咦?这是什么东西?
我睁开了眼睛一看,原来是一根红色的丝线,使劲拉了一下还挺结实。刚才,这一拉那女尸就像被冲动了提拉锁,猛地往后抽动了一下,她掐我的那股强大的力量也松下来了一半。
这是什么个情况,我的记忆里什么时候用红丝线了?哦,不,我这不是回忆,我是实实在在地摸到红丝线了。我立即反应了过来,刚才女尸掐我的那双手松开了,我的呼吸道被打开了,呼吸也顺畅了起来,敢情这女尸是个提线人偶啊!欸,不对,我刚才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了,我是怎么看到这红线的,我又是怎么会摸到的,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又看不见红线,但我却实实在在地抓住了红线,我再定睛一看若隐若现的红丝线越来越清晰,直到我能完全看清楚了它的存在……
现在我的眼睛更明了,呼吸道完全被打开后的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山野的空气,只不过那女尸带来的异样味道也被我吸进了呼吸道里面,恶心得我差点吐了出来。可是,我却顾不得难受,刚才供养不足,体内的组织细胞都差点罢工,得赶紧把欠它们的氧气还给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