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吴三桂现在被捧为辽东军界翘楚,大有祖大寿第二的意味在里面,但其实这一切都是祖大寿本人在背后掌控所致。
祖大寿戎马一生,自打前次大凌河之败后,便即开始着手谋定祖家的未来,他见祖氏一门的子侄辈中再无出众人才,便将目光放在了外甥吴三桂的身上。
自此以后,祖大寿便着意培养吴三桂,刻意磨练他的意志,也算是对他的一番考验,其实在心中已经拟定吴三桂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其实,但凡在各个王朝末期的军阀势力之中,都有着这种传统,每一代老军阀头子在晚年,都会为自己寻找能够放心的接班人,以便使自己家族的既得利益能够平稳传承下去。
其区别只在于,那些势力已然成型,只在明面上尊崇中央王朝,而暗地里已经完全脱离中央王朝掌控的军阀势力,多半会在自己的儿子中选定接班人。
当然也不乏在侄子与外甥中,选拔优秀人物作为自己继承人,来作为整个家族利益的守护人。
就如祖大寿这种,虽然已经算得上是一方军阀势力,但却是处在战争最前沿的地方,一面是强大的敌人,另一面是占据道德大义的正统王朝。
他虽也已类似于一方诸侯,但却处在两强的夹缝之中,其生存难度仍是极大,若想抗击满洲铁骑,便即离不开大明的钱粮支持。
所以,不管是谁来继承辽东总兵之位,成为辽东地方下一代将门之首,都要得到大明朝廷的认可才行。
而这便需要时间和金钱来运作,虽然祖家、吴家都不是差钱的主,且在京中又都是颇有些门路,这些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祖大寿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深知鞑子的厉害,自己便在其手中吃过那许多次亏,尤其这一次差点便将性命葬送于奴贼之手。
因此,祖大寿以为未来的辽东将门之首,绝对不可以是一个平庸之才!
原本他只是将吴三桂作为一个备选,而着意培养之,可现在自己身中奴贼脏箭,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这才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今日,祖大寿其实就是在交待后事,他先向外甥吴三桂示好,接着又强调已吩咐祖家大成、大弼、大乐等兄弟扶持于他,可算是恩威并施。
吴三桂心如明镜,只见他神情悲切地哽咽道:“大舅,切莫如此说话,待桂儿去宣府军中寻那神医前来,必能为大舅医治箭疮。
主持辽东军事,还是得靠大舅才行。”
祖大寿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他十分吃力地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旁边的忠伯道:“叫大弼进来吧。”
不一刻,辽东副将祖大弼推门而进,别看这位爷的绰号叫“祖二疯子”,可在大哥祖大寿的跟前,他可是一点也疯不起来。
“大帅。”
祖大弼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
可祖大寿却不以为意,他很随便地挥手道:“屋里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他接着又道:“大弼啊,兄长怕是不行了……”
“大兄,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咱这些年啥大风大浪没趟过来,咋这回就一定不行了嘞?”
祖大弼直接打断了兄长的话,他继续说道:“大兄莫急,按这就去总督行辕求洪督,若是不行,俺就直接去京师,将那最好的大夫给大哥捉来,定能治好这该死的箭疮。”
祖大寿知他兄弟情深,才会如此,并不责他失礼之罪,只是挥手示意祖大弼不可再继续讲下去。
待祖大弼闭嘴后,祖大寿才又说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接着继续道:“我已向洪督臣举荐桂儿,接替刘肇基出任辽东总兵官一职,今刚巧有援锦的军功,想来也不会有甚子阻碍。
大弼,你们兄弟几人今后要如侍奉我一般,我祖家在辽东诸事,皆由桂儿一人定夺,你身为长辈,更要支持桂儿坐稳辽东总兵的位置。”
祖大寿看着一脸不忿的祖大弼,继续耐心劝道:“昨日我便与你等言,在辽东我祖家和吴家乃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还记得?”
“大兄,俺记得哩。”祖大弼回道。
“你记得就好。”
祖大寿面色突然一沉,对他说道:“你既知我祖吴两家一体,同根同源,就当知我今日所言,乃是为祖吴两家万世计,怎地还如此不甘?”
“大兄,大弼知错了。”祖大弼见兄长动怒,心中不由惶恐起来。
祖大寿见他如此,便即温言又道:“你既已知错,能理解我之深意,足慰我心。你虽是号称‘祖二疯子’,实乃粗中有细之人,比大成、大乐几人心思更为缜密,几人中我对你也是最为放心。
今既知为兄心意,当替我分忧,今后务要好生辅佐桂儿,守护辽东数十万生灵,守护我祖家吴家百年基业。”
祖大弼回道:“是。大弼知道,请大兄放心。”
祖大寿见他面上神情不似作伪,心中顿觉满意,这才对吴三桂说道:“桂儿,你这就去吧,宣府张诚那里,要好生说话。
此子也是枭雄般人物,未来如何,尚不可知,不必将他得罪,倒是可以好生与之结交,无论他将来怎样,与我辽东而言,总非坏事。”
“桂儿知道了。”
吴三桂起身行礼,道:“大舅,且好生休养,桂儿这边往宣府军中,万事都要待桂儿回来才好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