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大殿之上观罢钟会所示西蜀地理军图,见军图如此详细且颇有法度,不觉大喜:“我大魏有如此大将,诸位臣工还有何虑哉?”
一句话,即刻定了伐蜀之策。
遂就大殿之上授钟会镇西将军印绶,以待选定时日起兵讨伐西蜀。
且说钟会大殿之上受了镇西将军印绶,不觉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罢朝之后,便就一路趾高气扬的回了钟府。
然群臣虽是大殿之上不敢再言,然看着钟会趾高气扬之态,则都不由背后指指点点:“此人一生甚傲,如今领了镇西将军之职,只怕非是好事。”
正说之间,忽见司马昭西曹属邵悌过来,以手指放于嘴唇发一“嘘”声,群臣见邵悌如此,便就摇头:“难道邵公为大将军心腹,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邵悌却是微笑:“只在此处说,又有何益?若果要说,当说于大将军。”
群臣听了,不觉皆竖大拇指:“邵公威武。”
正在群臣恭维邵悌之时,却见司马昭参军刘寔慢腾腾而来,群臣见了,便皆拉扯过来,悄声问询刘寔:“公乃大将军参军,可谓是见多识广,智谋双全,我等对于钟会、邓艾出兵伐蜀甚为担忧,不知刘公以为钟会、邓艾此次伐蜀能否就此吞并西蜀呢?”
刘寔听完却是笑道:“诸公为何如此肤浅不知邓艾、钟会厉害?以两位将军多年征战沙场来说,此次灭蜀可谓是马到功成,某对此绝无半点怀疑之处。”
刘寔边说边就露出诡异之色:“只是,只是...”
群臣见刘寔只说一半且面露诡异之色,岂能就此放过:“就是什么,刘公快言。”
刘寔见群臣如此,便就装模作样的卖起来关子:“就是不知二人灭蜀之后还能不能回来?某却是没有把握。”
“为何?为何?”
群臣听刘寔如此说,不禁连连发问。
然刘寔只微笑,却是不再言钟会、邓艾之事:“家中夫人等的急了,若果某回的晚了,只怕夫人责怪。”
边微笑着边就离去了。
群臣见状,只在刘寔背后哈哈大笑:“不曾想刘公如此的惧内!”
群臣笑毕皆躬身邵悌:“某也怕夫人责怪,就此别过。”
遂就皆都散去了。
且说邵悌,却是真就担心钟会如此傲然于大街之上其后必有后患,今且又听刘寔如此卖个关子,可谓是话中有话,他又如何听不明白?遂不觉心中划魂:“刘公所言只怕与某所识一致,然,既然如此,某定要言于大将军,以期大将军早做计议。”
竟然连家也不回,却是一路直奔司马府去了。
且说司马府中司马昭此时却是开心不已,兴致盎然:“今日早朝总算定了伐蜀之策,如此昭可做一统天下的大事了,如此一统天下,我司马氏则可万世长青。”
正在欢欣鼓舞踌躇满志之时,却是见邵悌来府,不由一把拉过:“邵公来的正好,今日可陪某痛饮一场。”
然邵悌却是一脸忧虑之色:“某却是有疑在心,如何就能陪大将军痛饮一场?”
司马昭见邵悌如此,却是不改欢喜之色:“不知西曹属有何忧?只管言来,让某好开导开导邵公。”
邵悌见司马昭如此,不由躬身:“看来今日某只得坏大将军兴致了。”
司马昭却是并不介意,只拉着邵悌直言:“莫如此满脸忧虑之色,只管言来。”
邵悌见司马昭如此,便就“噗通”跪倒司马昭脚下:“大将军,某觉大将军今日委钟会镇西将军之职统领大军讨伐西蜀甚为不妥!钟会如今虽身居朝堂之上,然却是无妻无子,孤身一人,依我大魏律法,凡边关带兵打仗将领,皆需留子京城以为质子,以防其乱,如今钟会如此,无子可留,大将军该当如何节制与他?此乃一,二则钟会此人一向高傲,如此高傲之人,又如何能长久居于人下?如今没有机会尚还规矩,如果自此带兵边关,远离了大将军,只怕其见有机可趁生了异志,到时大将军又有何策对之?如此,某如何不忧虑?依某之见,此次伐蜀大将军当另选他人,只让钟会辅佐即可!”
司马昭听完邵悌所言,不由哈哈大笑,遂就弯身搀扶起邵悌:“原来西曹属忧虑在此,如此来看,西曹属乃是忠臣。然,西曹属却是多虑了。”
一边安抚邵悌稳稳坐好,一边却是无事般笑谈:“西曹属所虑之事,昭如何不虑?然既然今日西曹属如此,且听昭言:如今魏蜀吴三国鼎立,但如此三国之势却是已然随多年征战及各国谋略不同而有所改变,逐步形成魏强蜀弱之势,如此形势之下伐蜀必可大建功业,然即便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群臣却是只为能暂享安稳而不虑伐蜀之计,不仅仅如此,昭虑之时却是多有反对之声,皆认为伐蜀之策不可为。不仅仅群臣如此,就连镇守魏蜀边关的大将军邓艾也如此,此为何也?乃是恐惧之心,不仅仅恐惧不能取胜,更是恐惧如此大动干戈而至我大魏社稷不稳,然,人的内心一旦产生畏惧,勇气、谋略则会降低,做事又怎会还有底气?如此情势之下如果某委任这些人为主帅,难道西曹属觉得可有胜算把握?想必不言自明。然而钟会则是不同,自某计议起兵伐蜀始,钟会便就坚定不移的支持某,与某紧紧站在一起,如此胆略之人,某又如何不用?用之,如同西曹属所忧虑般,如果钟会谋反又会如何节制?西曹属可曾虑过,钟会如果谋反,定然不会即刻谋反,必然是伐蜀得胜之后持功自傲,那时方有谋反之心,然那时西蜀依然灭亡,西蜀之兵皆无再战之心,谁人会跟随钟会谋反?我大魏之兵,出征也过一年,父母妻儿皆在境内,得胜之时必思乡心切,归心似箭,谁又会跟随钟会起兵?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钟会真的谋反了,以那时形势,公还觉某不能应对他吗?”
说完看向邵悌:“那时钟会若果谋反,必是自取灭亡!”
邵悌听了,不觉忽的跪倒司马昭脚下:“听大将军所言,某豁然开朗。”
司马昭笑扶起邵悌:“怎就又跪了,快快请起,只是以后钟会谋反之话,切莫再言与他人,只当此事并无发生。”
邵悌连连应诺,惶惶退出司马府。
司马昭看着邵悌背影,不由赞叹:“西曹属果乃忠臣也。”
然,群臣之中,如此如同邵悌者,何止邵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