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的画船如同临街的商铺,每艘船上最高的桅杆上都挂着招牌,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家的画船。
“洞天月”不是秦淮河上的最大最好的画船,但也绝不冷清。
苏辛夷跟着司漠原来到上船时,正好赶上有几个文人在斗画。
苏辛夷第一次听说画还可以拿来斗的,便有些兴趣,想要凑个热闹。
司漠原此时正操着好兄长的人设,自然是依着她。
苏辛夷站在人群外,从四周的人对话当中听懂了何谓斗画。
就是由画船出一题目,斗画的两人以此题画一幅画,谁胜谁负,由画船中的某位女子来决定,她觉得谁的画好,便是谁的画好。
其实艺术很难有高低成败之分,每个人所看到的东西,所呈现的东西都有其主观的意识,除非两个人在画技上本身就有高低上下之分,否认这种比法谈不上公平。
但苏辛夷倒是有些好奇那位决定胜负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物。
还有——
她转头看向司漠的:“兄长觉得这两人谁画得好?”
司漠原不答反问:“辛夷觉得呢?”
苏辛带着几分羞涩笑了一下,指着左边的画师:“我觉得这位公子画得好,那些花很好看。”
刚才从旁观者们的口中听到,这次的题目就叫“繁花”。
画手笔下花团锦簇,各式品种的花卉被凑在一幅画中,却又不显凌乱混淆,每一笔都突显了每一种花卉的特色,倒也算是应了“繁花”的主题。
但苏辛夷却觉得这画差了点东西,她只是故意假不懂画。
她想看看司漠原怎么说。
虽说基本确定他应该不是前任的老端靖侯被赶家门的平妻的孙子,但这人的来历实在神秘,她想多试探出些东西。
司漠原正在看着右边画师,并没有注意到她微闪的眼睛。
“‘繁花’虽美,但与这秦淮河岸的繁华相比如何?”
苏辛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右边的画师,他笔下的是一条街道,潇洒的笔触将秦淮河岸的繁华点缀得如同天上人间,不由自主让人心头向往。
最有意境的是,他明明画的是街景,却因街上着各色衣裳的行人,以及各家商铺独特的招牌,体现出了另外一种繁花盛开的感觉。
苏辛夷不由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但在表面却不由奇怪道:“人家让画花,他却画个街景,当然是输了。”
司漠原转头看了她一会儿,她神情笃定,不见半分伪装。
他心下摇了摇头,自己应是想得太多,虽说现在的苏辛夷和以前大不相同,如同换了个人。
但有些事,却再怎么也改变不了。
记得以前苏大龙给她请过先生教她画画,可是一连请了几个先生,都将先生气走,统一的评价便是——
孺子不可教也!
有时候,绘画是需要天份的。
苏辛夷既没有天份,又不肯努力。
苏大龙那养个琴棋书画,才貌双全的女儿的理想,便这样被搁置了。
所以,苏辛夷不懂画,他没有半分怀疑,更没有戒备。
顺着她的话便道:“辛夷错了,绘画不止需要技巧,还要有很多主观的东西,这些东西才是画者想要呈现在观众人的,而观画人又可以从这幅画中读中各自不同的主观看法。所谓一画千思,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