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震海本想1头撞死“毒蝎子”这个老鬼,无奈被乡亲们死死拉住,1怒之下,口吐鲜血,1头栽倒在那里。
穷乡亲们急忙抬着他往小场院屋里送,白胡子老爷爷在后面指点着:“头抬高点!把头抬高点!”
来到屋里,宋震海浑身发紫,白胡子老爷爷拿起个瓷碟子,蘸着凉水,朝他身上就刮,刮得他身上成了1道道紫血印子。
直到宋震海长吁1声,头微微动了1下,白胡子老爷爷这才松了口气,说:“总算是好了!”
宋震海睁开眼,细心想了想,才记起了刚才事情的经过,他挣扎起来,大声吼道:“不能饶他!这伙杀人的强盗!”
嫂子的1颗心比针扎的还难受,叔叔被杀害了,兄弟又气倒了,阿水被狗咬的还不知是好是歹。
这1家人啊,又置于反动地主阶级的集中摧残之下,但嫂子得挺起身子来。
自从上次听了王长林的1席话之后,她觉得心里更宽敞了,对地主阶级的本性也认识得深了,她在王长林多方面的话语启示之下,领悟到穷人是有志气、有前途、有光明的。
眼下的情势,尽管这样凶险,她不畏惧,不气馁,有条不紊地安排眼前的事,他见宋震海有气了,赶忙烧水。
她往锅里抓上把陈萝卜种、陈芥菜种,又丢上几片姜,准备让兄弟喝了发发汗、通通气。
见宋震海省人事了,便抹抹眼泪,边往灶里添草,边说:“兄弟!天塌下来,咱们也要顶住!‘黑大门’巴不得咱都死了,省得他还得设计谋,下毒手,他能乐得唱3天3夜大戏,那样可就便宜他了,咱还不能把这条便当道让给他!不能给他这个甜枣吃!”
白胡子老爷爷那久经风霜的脸上,凝聚着无限的愤慨,但他还是压住心头的激怒,劝说宋震海:“不当兽医,难治兽病。‘毒蝎子’的尾巴往那撅,咱能猜他个89不离十。可是到底也没脱出他的毒手去。眼下不能那样做,要把怒火压在肚子里。你那样拚,不是明摆着要吃亏?‘黑大门’的打手1堆1堆的,又是枪又是刀,咱们可是两手攥空拳哪!别看咱人穷,咱的命可比财主家的高贵得多!咱不能叫财主家那么舒心!”
挤在小屋子的人,也都劝宋震海,他才冷静了些,他想欠起身来,但浑身象散了架1样,1点力气也没有。
他侧过头来,对地下的人沉痛地说:“我叔他……”话没说完,又哽住了。
人们都低头不语。白胡子老爷爷长叹1口气,说:“唉!‘毒蝎子’也算把咱看准了,讲打官司,衙门口是朝他开的。讲势力,他家里养着人,自己又是伪区长,儿子是兵匪,还勾结着官府。讲钱财,那就更不用说了!世世代代,有多少穷兄弟都是装着满腹的冤枉进入黄土的!”
尤林由悲伤转为仇恨,又由仇恨变成了愤怒,这愤怒就象火1样烧遍全身。他恨不能变成1把利剑,刺进‘毒蝎子’那肮脏糜烂的肚子里,恨不能化成1把火,把‘黑大门’统统烧掉,变成1个霹雳把它打得粉碎!
他愤恨地道:“我看不能白白饶了这些吃人的野兽!得跟他们算账!”
1直站在地上吸烟的赵万程,摸摸柱子的头,赞同地道:“好孩子,你说得对。伤心忧愁,不如攥紧拳头!人活着就要有志气。就是死,也要站着死!可眼下,咳!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哇!”
大强跳起来,那气势,生铁蛋子到他手里也能捏得粉碎。
“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白白拉倒!咱得和他干到底!”
“对!跟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顺子附合着说。
1个年岁大的人插嘴说:“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样还不是咱穷人吃亏!”
屋子里的空气又冷了下来。
停了1会,旺盛说:“我看咱到县里去告他!跟他说理!那些官府老爷就算是些畜牲,面对着这件事,也不能不转转眼珠子!”
宋震海躺在炕上,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用!1个窝里的野猪,1个裤裆里的跳蚤!这些东西,从娘肚子1出来,就是专门对付咱穷人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有用没有用,先抡他两捶再说!这样白白下去,难平咱心里这口气呀!”大强气愤地说。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咱不怕他耍赖!”顺子道。
年轻人主张告状,年岁大的人,明知无用,但也找不出别的出路。到最后,还是推举出两个穷乡亲,找人写了1张状子,到县里去告“毒蝎子”杀人害命。
宋如石的尸首,拾在1间破屋子里,由乡亲们日夜轮流看守。
宋震海在场院屋子的冰冷炕上躺了3天,穷乡亲们这家送1把草药,那家送1捏白糖,也有的送点粮米、柴草,总算恢复了点元气。
到第4天上,宋震海在炕上躺不住了,便到村西的菜园地里帮着赵万程干活。
他们蹲在菜园地里,迎着刺骨的西北风,往外拾小石头。
宋震海头上戴了顶破帽头,穿着那身破棉袄,不结扣,只在腰上缠了几道葛子,烟袋荷包掖在怀里。赵万程蹲在他的身旁,左手抓住篓子把,右手往里拣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