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总,说话轻点声,动静大了我怪害怕的。你们看看,我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
“我看你像赤色革命军的探子。”
李海生不慌不忙,假装不懂地道:“探子?什么是探子?平常南村北乡的人有叫我‘小要饭’的,有喊我‘小叫化子’的,就是没有叫我‘探子’的。老总,你为什么要叫我‘探子’呢?”
“他妈的,你不用耍贫嘴!赤色革命军什么花样都有。”
其中那个脸上有几颗麻子的兵突然1把扯住海生的袄领,“快说,不说我就毙了你!”
“你毙就毙吧,俺就是个小要饭的嘛。妈还在炕上病着,好几天都饿着肚子没啥吃了……”
李海生说着,眼里挤出两滴眼泪。
匪兵问:“你是个小要饭的,为什么单往我们海战连住的镇上来?不是探子是什么,嗯?”他又扯着海生袄领提了几提,简直差点把他提到半空去。
李海生仍然沉着地回答:“你事前又没告诉俺不准到镇上来要,再说,今年秋上庄稼都没好收成,到小村去要,1天也吃不饱肚子。我在西村转了半头晌,才要两个小碎地瓜,俺妈在家生病等着吃……”
他又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摘下美式棉军帽,朝麻子兵眼前1递:“你·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前天碰上个老总真好,他给我1个黄饼子吃,还送我这顶棉帽子,你看看,你看看……”
麻子兵看了看李海生那顶像刚从垃圾堆拣起的棉军帽,厌恶地吐了两口唾沫,朝他把眼1斜:“这年头谁可怜谁,穷鬼!”
接着,他们又继续盘问1阵,仔细打量李海生1番,从装束到表情,觉得他确实像个“小要饭”的,才喝斥他道:“你快滚进去吧,要饱肚子就走,别在这里耽误。赤色革命最近活动厉害,镇上不到天黑就戒严,明白吗?”
“嗯。”李海生这才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向镇里走去。
龙王镇里面很乱,匪军在街上胡走乱窜,抓鸡、拉羊、收粮、要柴,简直像些疯子。李海生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先在镇中间的大街上从西头往东头挨门逐户叫唤:“大娘,婶子,打发打发要饭的吧!”
“大爷,给点什么吃吧!”
这么吆呼1阵,有人给他块地瓜干,有人则说:“这年头哪还有东西打发要饭的!整天价这样税、那样捐,什么东西都光了,你快到别处去要吧!”
不1会儿,李海生就走到街中心,抬头1瞧,过去区委会住的4间瓦房就在眼前。在大瓦房门口,有两个挎着短枪站岗的匪兵。匪兵见来个要饭的,老远就喊:“小要饭的,滚到别处去,这里不准过来!”
李海生应着,就朝着斜对面1条胡同走去。他趁着匪兵不注意,躲在胡同口装着吃地瓜干,仔细朝那边打量1番。
这时,走来1个带勤务兵的官儿,站岗的来个立正,打个敬礼,当官的就进了瓦房,再没出来。看样子海战连的连部就住在这里。随后,练操的匪兵回来了,大约有5十多个,分别走进了瓦房西面和后面的屋舍。
过了1会,李海生就到镇东头了。这时镇里的情况大体摸清了,只是不知码头上的底细。他往码头1望,码头入口处有匪兵站岗,听说里面停泊着海战连的船只,谁也不准走近。这可怎么办呢?到镇里说是要饭,到码头里可说不出理由。
他坐在1棵白杨树下,想来想去打不定主意,真可难住了他。太阳转向了正南,忽然响起了嘟嘟哒哒的号声,匪军开饭了。
此刻,从街里走出1个胡子兵,看来有4十78岁。他肩挑担,手提1个铁桶,桶里热气腾腾,发出1股股香味。李海生1看,他穿的军装沾满油灰,就知道是个伙。
伙侠挑的担子很重,压得扁担乱忽闪,桶的重量也不轻,把他累得直冒大汗,刚出街头他就放下扁担倒肩换手。
李海生见了,心生1计,连忙朝他走了几步:“大叔,快行行好给点什么吃吧。俺妈在家连饿加病,都起不来啦,你做做好事吧!”
伙伏听了,见李海生那副样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咳,这年头什么都不收,就是收穷人。我的3个孩子在家跟你1样,也是吃‘百家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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