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慧关切地问:“啥事,这么急?”
姜晓晖不满地嘟起嘴:“让人喘口气再说嘛。”
李智慧早摸熟了她的脾气,心里好笑,嘴上故意说:“那行,等我干完事,再听你的。”
姜晓晖急得昂起头道:“智慧姐,你听我说,他为啥要这么干哪?”
“哪个呀?”李智慧不解地问。
“大队长呗!”
“百勤叔咋啦?你没头没脑扔几句,哪个有诸葛亮的肚才,猜出你想说的啥子哟。”
姜晓晖不再说话,伸手从衣袋里掏出张折叠着的纸,往李智慧手中1塞,说:“你看看!”
李智慧接过纸展开1看,小小的纸片上,横7竖8地用铅笔写了1行行字,字体又粗又黑,有的地方用力太重,纸被笔尖戳了些破洞洞。
李智慧认得这是大队长的笔迹,她轻轻地念出了声:农业学大寨规划,根据石旮旯的自然条件,我们学大寨只有走“靠山吃山”的路子。初步规划,除保持高产田的1般农业生产外,主要集中力量搞好大队副业,利用烧砖烧石灰、采药挖菇伐木材,放马车跑运输等,来积累大量集体资金,摘掉“石头帽”,把穷队变成富队。
李智慧念到这里,顿住了,两条细长的眉毛渐渐地蹙到了1起。
姜晓晖象打足了气的皮球,刚听李智慧念完,便嘣地1声往前跳了1步,指着纸条,说话象放机关枪1样,“哒哒哒”1口气冲出了嘴:
“你看看,这规划就是不提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单强调抓副业。这哪里是大干社会主义?他想的只是石旮旯要摘掉‘石头帽’,可昨就不想到甩掉常吃国家返销粮的这顶帽子呢?大家提出要把葫芦塘改造成良田,为发展农业,增加粮食闯1条新路子,为啥大队长的规划里只字不提呢?”
李智慧没有回答姜晓晖,她闭了闭嘴,冷静地望着姜晓晖,问道:“这张条子,昨个到你手中来的?”
姜晓晖撅起嘴,脸腮鼓得圆溜溜的,气忿忿地告诉李智慧说:“今天1早,我在集体户里洗菜,听到大队长在门外院坝里对林元洁说,晓得你字写得好,只要照这抄写1遍,今天你就莫出工了。等尤林同志回来,队委会1通过,就要贴出来向群众摊底的。我心头好奇,出门1看,大队长走了,林元洁手里捏了张纸条,正低头看着。我性子急,从她手里抽出纸条1看,竟是这样1个规划。”
李智慧轻轻地点点头,慢慢扬起脸来,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岭,弯弯的眉毛1动1动,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她在沉思,联想到刚才“尾巴老汉”透露的大队综合场要用石灰的事,不禁自言自语地说:“忘了,百勤叔哪,你又忘了过去的教训。”
“教训?啥教训?”
姜晓晖不由地瞪大了眼。
李智慧沉思着点点头,搭着姜晓晖的肩头,说开了往事。
那还是在好几年前,石旮旯的会计大权揽在郭德丘手里。郭德丘这个人,算盘打得溜熟,帐目做得精细,开口是群众利益,闭口是社员收入,跟在大队长范百勤屁股后面打转转。
范百勤说声要得,他紧声称赞,简直好上了天。范百勤说声不行,他呲牙咧嘴说糟得无法提。因此,范百勤把他看做是得心应手的好管家。
结果,上面有人把“3自1包”的妖风刷下来,郭德丘纠合了1帮干活带儿郎当,专门惹是生非,占便宜的人在范百勤耳边1聒噪。
范百勤咬咬牙下了决心,他说:“上有领导撑腰,下有群众支持。只要为集体,咋干都有理。”
于是,就像着了邪似地把农田生产抛在脑后,只顾抓起副业来,连分给队里的化肥,农药也被卖了钱。他还把这种做法,叫做“满山抓票子”呢。
郭德丘更是在帐面上动开了脑筋。他把应扣除的5干元成本不扣除,把集体的小猪算进大猪数目里,年终分红时,造成了可分资金很多的假象。于是,队头把集体的存款全部提了出来,21添作5,几个人1下子几乎分个精光。
没想到,第2年又缺肥料又遭虫灾,等到去银行贷了款,买来农药和化肥,庄稼的损失已经没法挽回了。
眼看着社会主义集体经济被糟踢,贫下中农哪个不心疼?眼看着资本主义大泛滥,贫下中农哪个不气愤?在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春雷声中,尤林带着贫下中农,狠狠地批判了他们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错误倾向,又从郭德丘手里夺回了财权,石旮旯这辆大车,才拨正了方向,奔上了社会主义大道。
这两年,刚有点起色,哪想到,范百勤又要干这1套了。
姜晓晖听李智慧讲得上了劲,倏地耸起双眉,快嘴利舌地说:“大队长再这样干,我们用大字报轰他!”
李智慧笑了笑,说:“事情就这么简单?”
“那你说咋办?”
李智慧伸手轻轻地搭在姜晓晖肩上,亲切地看了她1眼,感情深沉地说::“碰到啥事,我们都要往深处想1层。当石旮旯要迈步学大寨、大干社会主义时,我总感到暗中有1股股阻力在挡道。难道这是百勤叔1个人的问题?这1回,我看干脆就利用这张规划······”
李智慧越说越轻,姜晓晖越听眼越亮。最后,姜晓晖报着嘴,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把它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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