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自牧江州以来,诸事得当,地方安平。军政事务,井然有序。颇有功绩,亦得民心。当年桓大司马安定西北诸州,今桓玄戍守方镇,上下交赞,以为可继乃父之风也。朕得禀报,心中甚慰。西北之事,乃我大晋稳固之基,西北不定,地动山摇。今桓玄有能,岂能不加重用。经朝廷廷议,朕决定加桓玄都督长沙郡、衡阳郡、湘东郡、零陵郡四郡军事。另,桓温之子桓伟,为人笃厚沉稳,久戍荆西之地,功高当奖。此旨加桓伟南蛮校尉、安西将军之职。桓氏乃大晋豪族,忠良之家,桓大司马当年为大晋屡建大功,尔等当效乃父,能者多劳,望尔等不负朝廷所托,努力为之。此旨。”
王绪宣读完圣旨,站在上首笑盈盈的看着桓玄等人。
桓玄站立拱手,沉吟不语。
王绪笑道:“怎不说话?”
桓玄忙道:“感谢朝廷信任。但我恐怕难以承受朝廷隆恩。我戍江州之地,为何加我都督荆州四郡?我怕是不能胜任呢。”
王绪呵呵而笑道:“南郡公,能者多劳嘛。荆州四郡毗邻江州,朝廷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你募集兵马钱粮,消耗巨大。荆州四郡交于你手管辖,则可名正言顺,从四郡调集兵马钱粮,于你募兵有利。这是朝廷对你的恩待,你就别客气了。”
桓玄吁了口气,沉声道:“我兄长桓伟在荆州为官,并无太多功绩。朝廷嘉奖,断不能受。还请朝廷收回成命。”
王绪笑道:“南郡公,这是什么话?圣旨说的清楚,此乃因为桓大司马之功,荫及子孙也。况令兄桓伟,行事稳重。巴东之地,情形复杂,巴獠蛮族,一向难以驯服。正是因令兄笃厚,桓氏威名所及,方可安定。功在无声之处,难道必须要扬鞭策马,攻城略地不成?南郡公,朝廷看的很清楚,谁该赏,谁该罚,清清楚楚。莫要多言,领旨谢恩才是。”
桓玄还待说话,卞范之拉了拉桓玄的袍子,使了个眼色。桓玄只得高声谢恩,领了旨意。
宣旨之后,桓玄安排酒席招待王绪。酒席之上,又向王绪介绍了江州的军政事务。王绪走时,桓玄又送了些金银物品,让他满载而归。
送王绪上船之时,王绪对桓玄道:“南郡公,王爷命我传话给你,提醒你莫要忘了当初你说的话。王爷对你抱有极大的期待,希望你早日能够兑现承诺,不要让王爷等的太久。王爷说,你想重返荆州,他会助你一臂之力。江州虽好,却非你桓氏根基之处。”
桓玄拱手应诺,心中自明白这番话的用意。司马道子开始催促自己早日行事了,他有些等不及了,担心自己变卦。
送走了王绪,桓玄回到衙署,叫来卞范之说话。
“范之,适才你为何制止我说话?这件事明显不对劲,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桓玄皱眉问道。
卞范之微笑道:“南郡公,下官自然看的出来。司马道子不怀好意,这是逼着南郡公和殷仲堪杨佺期翻脸呢。那荆州四郡,乃是殷仲堪所辖,军政事务当有殷仲堪管理才是。朝廷却下旨由南郡公都督军事,这摆明了是要挑拨南郡公和殷仲堪之间的矛盾,让殷仲堪对南郡公不满。居心昭然,岂能不知?”
桓玄沉声道:“你明白就好。”
卞范之微笑道:“下官明白的很。让令兄桓伟领南蛮校尉,此更是要激怒杨佺期之举。南蛮校尉乃杨佺期长兄杨广所居,朝廷转授于令兄,更是一种挑拨的行为。”
桓玄摊手道:“这还要你说么?那如今如之奈何?殷仲堪和杨佺期定然对我甚为恼怒,我将如何平复他们的愤怒?如何解释?”
卞范之摇了摇羽扇,笑道:“南郡公何须解释?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的理由么?”
桓玄皱眉道:“此话怎讲?”
卞范之道:“我想问南郡公,你是想借司马道子之力,解决殷仲堪和杨佺期,独霸西北之地,再图大业。还是想只盘踞江州,谋得这一席之地呢?”
桓玄沉声道:“这还用问么?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当知道我心中所想。”
卞范之道:“那就是了。殷仲堪杨佺期都是自利之徒,不足为谋。二人皆色厉胆薄之辈,只想盘踞荆州梁州之地,苟安自保。南郡公既图大业,便必须要解决他们。南郡公之所以选择同司马道子合作,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我认为,这个策略是对的。眼下之事,正是一个契机。司马道子固然阴险,用这些手段挑起殷仲堪和杨佺期对南郡公的不满,但却也给了南郡公一个理由。他二人倘若来问责,大可将责任推给朝廷便是,便说是朝廷旨意,咱们也并不知晓。他们又怎能怪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