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朗道:“几日前我得到一些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不敢胡乱禀报。说的是,西北之地局势变化之事。消息说,你大晋先大司马桓温之子桓玄,最近被任命为江州刺史之事。给我送来消息的人在桓玄帐下为官,据他所言,桓玄和荆州刺史殷仲堪不和,被赶出了荆州。之后借司马道子之力,去江州任刺史,眼下正在招兵买马大肆募集兵马,扬言要夺回荆州。这件事,不知主公是否知晓?”
李徽闻言沉声道:“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苻朗道:“我大秦太子苻宏长安兵败被杀之后,有部分大秦将领南逃大晋。有几人逃亡荆州,为桓玄所收留。他们得知我在徐州,便派人前来联络。主公莫要误会,他们并非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只是曾是大秦旧属,和我之前便认识,所以联络相告。我和他们只有几次信使来往,别无其他交往。”
李徽摆手道:“我并无猜忌你之意,我只是想知道何人告知,以验证消息的准确性。这么说来,消息倒是有可信度的。”
苻朗道:“是否可信,我也不知。只是他们说,桓玄这个人大肆招募贤才,收拢领军之将。还曾让他们四处联络我大秦散落各地将领,投奔他为他所用。帐下也集结了谋士数十人,像是要干大事的样子。他曾宴请众人,酒后失言,说他将来必要做一番大事,让众人忠心跟着他,将来拜将封侯,自有一番富贵云云。我在想,桓玄是否是借此行非常之事,借力而为。若有非常之心,恐大晋又乱。想提醒主公早做应对。”
李徽缓缓点头。苻朗看上去是个书呆子,其实嗅觉敏锐的很。得知消息之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了。
其实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情,李徽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只是因为司马道子现在警觉的很,消息封锁的厉害。以前在朝堂上可知道的消息,现如今司马道子在私底下便已经定夺了。待宣布之时,已经木已成舟,消息滞后了。有些事甚至根本不经过廷议和朝堂宣布,直接便下旨定夺了。
安插在朝廷中的耳目并非不努力,但是得到的消息显然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确切和超前。
不过,西北的一些事情还是得到了些风声的。而且,在李徽的判断中,司马道子要对殷仲堪进行清算,以惩罚他之前出兵围困京城的行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司马道子之前在自己面前也直言不讳的说了这一点,并且要自己提供协助云云。
正因如此,李徽对这方面的事情格外的关心。王愉赴任江州,杨佺期回梁州任刺史,这些事别人看来或许只是正常的上任和调任,但李徽却知道,那是暗流涌动的博弈,秣兵历马的磨刀赫赫。司马道子正在积极的为解决殷仲堪做准备。
桓玄的事是最近发生的,李徽尚未知晓,今日倒是从苻朗这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这让李徽想到了真实历史的进程。这个桓玄可是一度夺取了大晋的政权,登上了宝座之人。自己现在被真真假假的历史进程搞得有些混乱,所以居然忘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
难道说,桓玄真的要起事?那可是一件大事。
“主公,据说那桓玄之前曾和殷仲堪等人交往甚密,殷仲堪出兵之时,桓玄还加以协助。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会反目成仇?那桓玄反投司马道子,掉头对付殷仲堪,这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我对大晋的事情了解不多,或许是我多心了。主公或者有所判断。”苻朗道。
李徽沉声道:“元达兄,你没有多心。大晋恐怕又要生乱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个桓玄……不简单。”
李徽并不想多说,他对这一切尚有疑虑。毕竟,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个牛逼人物。真实历史之中,刘裕现在应该已经风生水起了。但是自己压制着他,他如今还只是徐州一名普通的将领而已。而且大概率他也不会再有‘气吞万里如虎’的丰功伟绩了。随意,对桓玄能做出什么事来还存疑。但可以肯定的是,桓玄投靠司马道子这件事定是有内情的,也绝不是简单的行为。
司马道子让桓玄替代王愉任江州刺史的举动,很明显是借助桓氏之力削弱殷仲堪,让他们内斗。但很可能他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江州是什么地方?让桓玄去江州募兵?这不是凭空又多了一个隐患么?也不知道司马道子是怎么想的。
“主公是说,桓玄并非真心归顺朝廷,他会生乱?”苻朗沉声道。
李徽笑道:“我什么也没说,让你的朋友多多跟你通些讯息便是。朝廷和西北的事,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
苻朗点头道:“说的也是。但若乱起来,未必不是主公的机会啊。主公应该早些做好准备。乱局之中,有机可乘。主公宜早图之。”
李徽呵呵而笑,举杯道:“不说这些了,天下乱哄哄,我们且过我们的太平日子。想多了未必是好事,做多了反而是坏事。来,干杯,我看你精神矍铄,看来你的风寒的确好了。”
苻朗一笑,举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