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快要疯了。
在疯狂的发泄和狂乱之后,司马道子冷静了下来。他开始认真的考虑眼下的处境。投降认输是不可能的,王恭不会饶了自己。王恭一旦入京,先帝突然驾崩的事情必然隐藏不住,那件事有太多的疑点。就算此刻杀了张贵人,也难以掩盖其中的一些疑点。况且,王恭根本不需要证据,入主京城之中,他只需将弑君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便可,完全不必要任何的证据。
朝廷里的那帮人必会群起攻之,众口一词的诋毁自己,将各种罪名全部安在自己头上。
王恭要杀自己易如反掌,完全不会因为自己是司马氏皇族便会手下留情。就算他饶了自己性命又如何呢?自己必被软禁看守,失去自由,生不如死。
既然不能投降,那便只有想办法破局。谢玄远在三吴之地,兵马也不多,指望他是不可能了。局势变化的太快,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唯一能够指望的便只有李徽了。
此时此刻,李徽的东府军近在咫尺,也似乎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李徽承诺出兵,但要答应他的条件。那些苛刻的条件固然令人愤怒,固然是明显的趁火打劫。但是,此时此刻,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和时间,只能答应他的条件,寄希望于李徽出兵了。
按照目前的局面,京城还是可以支撑一些天的。好歹城中还有六万兵马。加上青壮百姓,起码可以组织十万人手守城。若李徽出兵的话,只需支撑十天半个月,形势便会明朗。李徽的东府军从腹背进攻王恭,王恭必要迎战。只要牵制住王恭,则京城压力大减,却又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便对自己越是有利,越是有回寰的空间。
只是,李徽的其他条件倒也罢了,无非便是要城池和盐场,增强实力罢了。若他能够解眼前的危机,给他便也罢了。可是,他要自己杀了王国宝,这倒是有些难办。
王国宝跟了自己几年了,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是自己身边甚为得力之人。自己若是杀了他,心下有些不忍,也令其他人寒心。
可是,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谁叫他被所有人盯上了呢?李徽也盯上了他,王恭也以讨伐王国宝的名义起兵,王国宝是犯了太岁了,该当有此劫难。自己本来是想要保他的,可惜局面至此,自己自身难保,还怎么保他?
国宝啊,莫要怪本王,本王也是无路可走了。怪只怪,他们都要杀你。本王恐怕只能借你的人头一用了。
姑塾城破的次日晚上,王国宝接到了司马道子的邀约,请他去会稽王府赴宴,商议守城之策。
王国宝忙沐浴更衣,前往会稽王府。王爷这两日闭门不出,心情恶劣,王国宝也不去自讨没趣。他连续两日都在忙活着守城的相关事宜,征募青壮,聚拢物资,安排人手,为守城做准备。
王国宝深知,京城必须要守住,城破之后便是死路一条。所以,王国宝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勤勉,这一生所有的聪明才智和主观能动性都用在此刻。两天时间,他办了许多事情,为守城之事绞尽脑汁,费劲心力。
就算司马道子不请他去,他也要主动求见了。因为守城的许多想法和谋划需要向司马道子禀报,得到他的许可和支持。
暮色时分,王国宝骑着马来到了会稽王府府门前。进了府门之后,突然间‘哐当’一声响,身后沉重的府门关闭。王国宝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心中暗骂一句,快步往王府前殿行去。
王府大殿前的台阶上,司马道子微笑着负手而立,站在光影之中。身后灯光照耀之下,司马道子长长的影子延伸着,覆盖住王国宝卑微的身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