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冷声道:“死了些兵马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数百骑兵战死便让你们如此惊骇?桓公坊头之败,撤退之时死了三万兵马,一路上血流成河,也没见他皱眉头。你们这便怕了?”
桓熙桓济语塞,郗超这厮当真无礼,这是在夸阿爷么?这是贬损阿爷才是。
“愣着作甚?下令啊。派人爬上两侧雪坡驱赶他们。把他们赶到林子里去。我们还有时间,还能反败为胜。火器虽然凶横,但也不过如此,只是声势浩大看着吓人罢了。”郗超大声道。
桓熙怔怔发愣,看向桓济。
桓济皱眉沉吟不决。转头看见郗超阴冷的面孔和目光,终于沉声道:“罢了,那便继续进攻。但只是最后一次。若此次还不奏效,郗中书,我兄弟宁愿挨阿爷的责罚,也不听你的了。”
郗超沉声道:“当然。这一次不成功,也将错过了追赶谢安他们的时间了。再进攻也失去了意义。二位公子,下令吧。”
……
山坡左侧雪坡上方,李徽正看着下方惨烈恐怖的场面怔怔发呆。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之中。
虽然挡住了对方的冲锋,但是竹筒炸弹造成的伤害和眼前恐怖的场景令人心中不适。李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感到自责。在烟尘翻滚,爆炸轰鸣,血肉横飞的时刻,李徽一度不忍观看。这种场面对心理上的冲击极大,超过了李徽以往的任何杀敌和参与的血腥战斗的场面。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放出了火药这个魔鬼,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之故。从今日起,这个强大的魔鬼便将要开始不断吞噬生命,在人间肆虐下去。无数的人将死于这魔鬼的爪牙之下。
“啊,啊。”旁边雪坡之上传来的惨叫声转移了李徽的注意力。
李徽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雪地里躺着几名护卫,周澈正在带人给他们包扎。
“忍着点,忍着点。马兄弟,忍着点。”周澈大声叫道。
“啊,啊。”惨叫声依旧继续着。
李徽快步走了过去,他看到一名护卫的眼眶上插着一根箭,正痛苦不堪的惨叫着。
“忍着点,马兄弟。”周澈一边安慰,一边伸手搂着那名脸上插着箭支的兄弟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拔。一声凄厉的惨叫,血淋淋的箭支被拔了出来,连同一个血淋淋的眼球还挂在上面。
那名护卫大叫一声,痛的晕厥了过去。周澈忙将金疮药倒在他的伤口处,命人用布条紧紧的绑扎住。布条很快便被鲜血浸透。
周澈站起身来,身上全是血污。
“都是被他们乱箭射伤的?”李徽问道。
周澈点头,叹息道:“是。乱箭之下,很难躲避。死伤了好几名兄弟。这位……马兄弟能不能活便看造化了。箭射中了眼睛,看样子是贯穿入脑了。我即便不拔出来,他也撑不了多久。”
李徽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其余几名护卫身上也插着箭。或在肩膀,或在胸口。有的已经无声无息了。突然间,李徽心中之前的那些所谓的悲悯和自责全部烟消云散。
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这个年代还会有什么圣母的心思,这是黑暗的你死我活的时代,妇人之仁和圣母情结只会害死自己和身边人。自己居然还产生了自责的心理,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这或许是后世穿越之人的一种通病,在后世那个年代,人人都有些白左化的倾向,每个人或多或少会沾染了那种意识。
“这几位都是从居巢县便跟随我们的好兄弟,哎,也不知能不能撑下去。”周澈显然心情有些低落。
李徽点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沉声道:“周兄,莫要难过,我相信他们会熬过去的。待回到京城,请最好的郎中医治。阵亡的兄弟,定当风光厚葬的。有家眷的必要好好的照顾。”
周澈吁了口气,命人将几名伤者抬到林子里避风照顾。转身过来和李徽站在雪坡上方看着山道上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