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看了一眼李徽,轻声道:“公子遇事不要恼,你们兄弟相逢,好好的说话便是。西院厢房的床铺好了,一会周大哥可去西院厢房歇息。”
李徽吁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
阿珠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周澈沉声道:“兄弟的心情我明白,我当时也是愤怒之极,恨不得跟他们拼命。但是,我知道,再这么乱下去,死的人会更多。桓序那狗贼根本不会在乎多杀百姓的。”
李徽点头道:“是,这种情形下,是不能硬来的。他们率三干兵马前来,那便是要来硬的。我只是为郑老丈父子伤心。郑老丈古道热肠,郑阿龙和他爹爹一样,都是积极为百姓做事的人,没想到居然落得这般下场。”
周澈叹息一声,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和孟县令商议了之后,都认为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遵从桓序的命令,否则会造成更恶劣的结果。于是我便征集了三干百姓,将我居巢县大小渔船两百余艘集结起来,跟随桓序的兵马一起走。我本以为是去往庐江郡,结果我们没有走多远,被全部送到了姥山岛上去了。”
李徽皱眉道:“那是要做什么?”
周澈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去了之后,我们那些被征集的渔船被用来装运粮食物资,往姥山岛上运。桓序命我带着百姓在岛外围搭建营房场地,修造码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只能照办。直到几天后,大批的兵马抵达了姥山岛,加上桓序的兵马,足足有上万人之多。装运了许多物资粮草兵器等物。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这些兵马明显不是本地兵马,都是从庐江郡转运而来的。但是他们并非庐江郡人。我偷偷询问了几名士兵,他们说,他们是从荆州来的兵马。”
李徽惊愕道:“荆州兵?桓豁的兵马?”
“正是。他们还说,这次从荆州来的兵马足有八干多人。沿江而下,在庐江郡上岸,然后集结于此的。荆州刺史桓豁本人也来到了庐江郡。我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打仗?攻秦国?他们不知是不肯说,还是真的不知道,只说他们也不清楚,总之听令便是。”周澈点头道。
李徽神情凝重,皱眉道:“荆州八干兵马来居巢县湖心岛集结,这绝不是为了攻秦国。荆州之地本就是边境方镇,即便是北伐攻秦,也不必调兵来此。况且,北伐这么大的事情,朝中怎会毫无征兆?桓温败于坊头才两年?现在怎会北伐?绝对不是要对秦国用兵。”
周澈点头道:“兄弟厉害啊,一听便知端倪。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觉得其中有蹊跷。而且,桓序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姥山岛,所有人不得离开姥山岛,严密封锁兵马集结于姥山岛的消息。我便更加的疑惑了。于是我便想办法探听端倪。有一天半夜时分,我们被叫醒去码头卸载运来的物资。卸完十几条大船上的粮食物资后,已经是之夜时分。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两名将领在船舱说话,我便有意去潜近偷听。结果,兄弟,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李徽皱眉不语。周澈倒也没有太卖关子,低声道:“那两名将领说,兵马物资已经全部集结到位,过半个月就要开拔沿江而下,前往建康。还说,现在就等大司马下令。他们还说,要做好保密之事,禁止任何人将兵马集结于此的消息泄露出去……”
李徽哎呦一声,惊骇道:“我明白了,他们……他们是要集结兵马逼近京城。是了,他要干大事了,他憋不住了,也是时候了。我还在想,怎地这大半年来如此平静。太和六年,呵呵,太和六年,那是最后一年了。集结兵马于焦湖湖心岛,那是掩人耳目。怪不得连荆州兵都调集前来。声势太过浩大,所以要躲在焦湖里藏着,然后一举顺江而下……”
李徽说话颠三倒四,没头没尾。周澈道:“兄弟已经明白桓温要造反的事了?”
李徽微微摇头道:“不是造反,呵呵。你继续说下去。兄长,你说下去。”
周澈也不追问,沉声道:“我听了他们的谈话之后,认定桓氏要造反,便想着无论如何要将消息传出去。思来想去,我便决定架小船逃走。四更天,我偷偷摸去码头,偷了一条小船逃离。也算是我倒霉,本来出岛很是顺利,但不久后便被连夜从历阳郡驶来的两艘大船发现了踪迹。湖面上无处可躲,我被他们抓住了。桓序在一艘大船上,他认出了我,逼问我为何逃走。我说我想念居巢县的姘头,想回去瞧瞧她。桓序怎会相信。他知道我和你是结义兄弟,问了我许多事情,还引诱我背叛于你。我一概不理会,他便恼羞成怒了。他命人绑了我,说要把我丢下焦湖喂鱼。我见已经搪塞不过去,也活不成了。便假意服从,表示愿意效忠于他。他命我写效忠书作为凭据,解了我的绑。我便趁他不备,抢了一名卫士的兵刃一刀结果了他。狗娘养的,我刀砍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吓得跟狗一样叫唤,真是可笑。他身边的卫士都是废物,我都割了他的喉咙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哈哈哈,真是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