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笑道:“那是当然,想喝多少顿都成。”
谢玄哈哈大笑道:“倒也不必。谢我四叔便是。走吧,我领你去见他,四叔应该刚刚起来。”
李徽咂舌,谢安的日子过的真是舒服。可以睡到晌午才起来,他可是门下省侍中,朝廷要员。居然可以如此清闲。
跟着谢玄穿门入户,这一次走了不同的路径,到了一处不同的院落。房舍院落更加的古朴典雅,也更加的幽静。李徽一问,方知这里是谢安的居处。
在一处小厅等待片刻,便听到笃笃笃的木屐踩地之声传来。李徽忙站起身来,谢安穿着一袭宽大的缎袍缓缓走了进来。
“谁啊?扰人清梦。不知道老夫一早去上朝的么?”谢安睡眼惺忪的说道。
谢玄笑道:“是李家小郎来了。”
李徽上前行礼:“李徽见过谢公。打搅了谢公歇息了,还请恕罪。”
谢安抬眼看了一眼李徽漫不经心的道:“哦,你来啦。我当是谁呢。”
谢安坐下,谢玄上前奉茶。谢安喝了一口,仰头润润嗓子,咕咚咽了下去。这才又问道:“有什么事么?怎地不在东篱门当值?”
李徽楞了楞,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谢玄道:“四叔,李徽新进调任门下省给事中一职,还未上任呢。”
谢安哦了一声,低头喝茶。
李徽躬身道:“谢公,在下接吏部任命,不日就任给事中一职。在下心中惶恐,生恐辜负朝廷所期,故而今日前来拜访谢公,想请谢公给予一些建议和指导。以免上任时手足无措。”
谢安看了李徽一眼,点点头道:“原来高升了。倒要恭喜你了。”
李徽本想说:要多谢谢公提携。但转念一想,谢安似乎并不希望给自己这样的感觉,或许是不想授人口实,又或者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不敢。在下只是心中惶恐,怕辜负了……朝廷的期望。感觉肩上责任重大。”李徽道。
“呵呵呵。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有什么压力?担的什么责任?未免将事情看的太严重了。你问老夫建议?老夫又没做过给事中这样的小官,能给你什么建议?莫名其妙。”谢安道。
谢玄白眼翻上了天。四叔把对付自己的那一套又用到李徽身上了。四叔的毒舌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李徽倒不觉得难堪,对于谢安而言,他确实没做过六品的小官,这倒是实话。而且,谢安的态度和话语,像极了和谢玄的对话。或许这表明,在谢安心里,已经将自己没有当做外人了。有时候越是客气,便越是疏远。
“不过,老夫倒也可以给你些建议。给事中不同于城门郎,今后你要更加的勤奋,不光是手脚利索,而且要脑子活泛。门下省两位侍中,老夫和王坦之大人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事情做错了,或者不能很好的履职,定是要处罚的。你若是不能很好的履职,回头恐怕连城门郎都没得做。”谢安淡淡说道。
李徽躬身道:“在下明白,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谢安微微点头,继续道:“还有,要学会少说话,多做事。老夫知道你跳脱的很,有时候未免自以为是。年轻人嘛,有这样的毛病也正常。但是,切忌过度。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不该问的话一句不问。但是,上官问了你的话,不许闪烁其词言之无物。总之,如你所言,做好你的本分,当一片瓦,当一块石头,需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把自己当成是个官员,把自己当成是个打杂的,扫地的,倒茶的仆役便可。”
谢玄苦笑着看着李徽,生恐李徽发毛。四叔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这不是吓唬李徽么?事实上大晋官场宽松的很,四叔在公务上也随意的很,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
但谢玄不会多言,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四叔的另一个考验也未可知。又或者是保护李徽的一种手段。此次李徽调任的内情,谢玄是知道一些的。谢安举荐李徽是遭到了反对的,特别是尚书省的尚书仆射王彪之大人,他认为李徽资历能力完全不足,才入仕不到两年,便就任给事中这种颇为重要的职位,这不合规矩。
王彪之是尚书仆射,掌尚书省事务,吏部在他手里。他若反对,那是无法任命李徽的。这一次四叔是竭力举荐,并且差点和王彪之红了脸的。或许四叔正是因为如此,才对李徽先进行一番训诫,免得李徽丢脸,也丢了他的脸被王彪之嘲笑。
“在下谨记教诲。”
李徽态度恭谨,并无任何不快。谢安越是严厉,李徽便越是觉得他没拿自己当外人。况且,自己确实是一窍不通,履新职心里没底。谦逊谨慎些,勤快些,不要多嘴,不要乱说话,这不光是官场新人要做的,而且也是职场新人要做的。
李徽并不认为这是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