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唐刀预料的一样,年轻的中将参谋长从豫省之战之初就因为唐刀去年年中时的提醒,对日军动向极为关注,等到豫省之战即将结束,日军第11军开始集结部队,他猛然惊觉,这次日军对湘省的进攻,可能不是司令官所想的还是和前三次差不多的规模,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要发起一场空前大战。
若是这样的话,第9战区目前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求军政部增兵。
赵子立是个性情刚毅且果断之人,立刻动身赶往设在岳麓山下的战区司令部。
尽管已是初夏,潭州的气温已经达30度以上,在第9战区长官部大院的那颗百年槐树下,薛姓上将依然一身戎装,军容整肃。
不过今天这位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风纪扣被解开,一脸轻松的正坐在竹椅上听南岳管理局局长关于‘南岳一览’的回报。
薛姓上将可不光是第9战区司令长官,因为万家岭之战的荣耀,他于1939年起开始兼着湘省第一行政长官的职务,军权和政权集于一身,是当之无愧的湘省王。
在忙于战事的同时,他还在南岳创办工、商、农三所高等专科学校,并在衡山投入巨额资金,建设诸如忠烈祠、疗养院等设施,这个所谓的‘南岳一览’正是对这五年来湘省关于民生建设投入的宣传文稿。
说白了,这是薛大司令官的政绩,证明他上马可以打仗,下马可以治国,那是为他的未来铺一些路。
站在这位的角度,随着盟军开始进入反攻,日本已经日薄西山,战争在两三年内就会结束,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过,战争的结束,就代表着名将们退出历史舞台。
不愿意退出的,等待他们的只会一个字!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薛姓上将绝对是个有足够政治智慧的人。
“报告!”赵子立进来后立即行军礼致敬。
“子立来了,正好正好,帮我看看这稿子里这段话合适不合适。”心情不错的薛上将招呼自己的参谋长坐下。
“好!不过,我还有些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见赵子立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薛姓上将不由大为扫兴,挥手让几名行政官员离开,自己则带着赵子立来到作战室。
“长官,我认为日军这次即将对我第9战区发起的进攻规模远超以前。”
“哦?何以见得?”薛姓上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几日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日军即将进攻之事,一周前他还在军事会议上说日本人无力对湘省发起进攻,结果这一周来的情报已经在打他的脸了。
结果,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中将参谋长竟然认为日军发起的进攻规模还超过以前,这不是打脸,而是在拿脚往他脸上踩。
也就是这位知道自己这位参谋长的性情,知他沉迷战事,少有挖空心思钻营,就连提拔他当战区参谋长,他也是当场惊呆。
“军统方面传来情报,日军在平汉铁路、粤汉铁路运输异常繁忙,有部队大量调动迹象。另外,他们在长江中下游大量抓夫,湘北地区的日军到处戒严,不准中国人通行,根据过去的经验,一旦日军在火车站附近戒严,铁路运输频繁,同时大量抓夫,就是有大举进攻的打算。”赵子立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来自江夏、岳阳等地区的情报一一念出。
“而且,大量密封的军列由豫省进入江夏,我有理由怀疑,日军此次集结的兵力,将会超过我们的想象。”
“子立,你这实在是有些杯弓蛇影,日本人现在早就不比从前了,现在豫省之战还未结束,他们何来的大量兵力集结?你告诉我,兵员从哪儿来?难不成调那些不成气候的伪军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纵使伪军百万,我第9战区也可以一力破之!”薛姓上将很是不以为然的自顾自点燃一根烟。
“我个人的判断,日军恐怕已经从国内增兵了,您看这是军统发过来的情报,从3月到4月底,日军由长江下游上运的兵力达到了12万,由上游下运的兵力五六万,两相加减,江夏方面增加的兵力已经有五六万人,这五六万人必然有特别目的,才会调动至江夏。”赵子立却是固执的摇头。
“就算日本人来攻,那顶多也就是四打潭州,前三次他们都铩羽而归,这次他们还能怎样?”
“如果日军的目标只是潭州倒也罢了,但依我看,项庄舞剑,恐怕日军的意图已经不仅仅只是潭州了。”
“那会是哪里?”薛姓上将轻轻喷出一口蓝烟。
“我看这次日军的胃口很大.......”
赵子立一口气把自己和唐刀曾经探讨的全球战争局势详细的给介绍了一遍。
薛姓上将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不是赵子立说的不在理,而是太在理了,其中的很多因素他都没想到或者是忽略过去了。
更要命的是赵子立生怕自己这位司令官还有所不信,专门在最后找补了一句:“这是我去年9月时和四行团唐团长一起畅聊时做过的战棋推演,当时唐团长就说,日军若在太平洋战场上全面失利,就一定会想办法打通大陆交通线,否则东南亚战场上的数十万日军在劫难逃。
现在看来,他的所有推测都是正确的,日本人果然先对豫省下手,而后兵锋直指我湘桂两省。”
如果唐刀知道这位竟如此耿直把自己还说出来,一定会提前告诫他,不要提自己的名字。
原因很简单,薛上将以前是欣赏他,甚至愿意提携他,但今时往日已有极大不同。
唐刀得罪的是那位,而薛姓上将谋求的早已不是战区司令官之位,他要在战争结束后攀上更高的位置,就必须得到那位的支持。
他一直都在极力的和唐刀撇清关系,在唐刀率四行团抵达第9战区的这一年半,这位甚至连见唐刀都没见过一次。
结果倒好,他离得唐刀远远的,自己的参谋长却和唐刀搅合到一起,甚至一副很欣赏唐刀的样子,你说这位现在是啥心情?
只是,这些话只能放在台底下而不能放到台面上说。
“好!算你们分析的不错,日军要大规模进攻我湘省,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薛姓上将背起手看向窗外。
“我以为,首先尽快向军委会要求给战区增兵,其次,重新斟酌决战地点。”
“怎么,你认为潭州守不住?或者,你认为该选择何处决战?”薛姓上将的声音已经无比低沉。
就像猫科动物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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