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检验四行团刚升级的这套通讯系统的第一场战斗竟然是来自于空中。
卢魁先和他的民生公司效率已是极高,在四行团人员、马匹、物资众多,己方对内还要进行人员审核,对外还有军事保密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下,整个船队用时不过3日夜,就集结出发。
这足以让四行团在战区要求的20天期限内提前整整一倍的时间抵达石牌要塞地区。
日军企图虽然已是昭然若揭,但其兵力还在集结,四行团每提前抵达一天,就多拥有一天时间修筑工事,自然是有利而无害。
卢魁先没有和唐刀作别,他这个总经理在船队出发的当天也坐上了那艘领头的500吨铁壳船。
用他的原话说:这是一场战斗,我公司职工是士兵,我这个总经理就是最高指挥官,哪有士兵上了前线,我这个指挥官却坐在后方苦候消息的道理?
这既有一代民营企业家的气魄,更有矢志报国的华夏人的豪迈,唐刀也没再劝,而是陪着他一起坐上了1号船。
卢魁先不是军人,但他也知道领头船最是危险,换做他是敌人,也会率先攻击领航的大船从而迫使船队降速,以方便后续攻击。
刚想劝,却看见唐刀淡定从容的双眸扫向宽阔的江面,不由会心一笑,也不再多说。
他这个总经理想用实际行动激励自己的员工,那唐刀这个最高指挥官又如何不是这么想的?
就算要死,那也是老子这个最大的死在前头!这就是中年人和青年人悄然间给位于船上的数千人的答案。
船工们心情紧张,不是害怕水,这条大江是他们讨生活的地方,一年中不知要往返多少次,他们害怕的是日机,不过数日前才结束的大撤退中被日机机枪子弹射死的百余同僚还尸骨未寒,做为普通人的他们如何不惧怕。
久经战火考验的四行团官兵们其实也紧张,他们怕的不是日机和炸弹,他们怕的是水。
这样的大江,又正值冬季,如果船被日机炸毁,那全船人能活着抵达岸边的,将是百不存一。
死亡,他们或许并没有那么恐惧,但都还没抵达战场就死去,总归是不甘心的。
唐团座再度于这种关键时刻,稳定军心。
虽然庞大的运输船队出发的那天真的是老船工所预估的大雾天,但减少了来自于空中的威胁后,导致船队也不得减缓速度以免撞上险滩中的礁石。
这也是使得原本顺流而下可在3日内抵达石牌要塞渡口的船队至少要往后再拖延半日。
也正是这半日的延期,让日军抓到机会。
1941年1月8日上午10时,在桅杆了望斗里的一名士兵疯狂的敲响了铜钟。
遥远的天边陆续飞来数个黑点,没过多久,就听见沉闷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4架零式战机以不到800米的高度沿着湍流不息的江面正在高速向船队接近。
原本答应护航的空军战机已经在不久前刚从船队上空掠过,这会儿应该是处于返航状态。
显然,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计划,日军方面应该早已获悉中方会有援军通过航运方式抵达石牌,而且他们所抓的空档期很精准,这显然是动用了级别极高的间谍。
只不过,他们应该并不知道援军的番号,否则,他们出动的就不是4架战机而是40架战机了。
就算第11军的那位横山勇司令官是个傻子,也会知道用几十架战机换一个四行团,是多么划算的事儿。
“所有炮位,去除炮衣,一级警戒!日机进入射程后,可由各连、排自主决定射击区域!”陪同唐刀一起坐在1号船舱内的程铁首放下望远镜,拿起步话机,下达命令。
“1连收到!”
“2连收到!”
“3连收到!”
步话机中传出防空营3个连长的回答声音。
一旁的卢魁先一脸懵,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能打电话?这位中国最大航运企业的掌舵人敢肯定,船与船之间绝对没有牵电话线。
“卢经理,长官,你们还是去掩体里避一避!日本人的机载机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程铁首来不及给卢魁先解释自己手里的新式通讯工具,直接向这二位下达了驱逐令。
虽然不能防飞机炸弹,但防子弹可是四行团官兵们的拿手好戏,普通士兵在船舱内用木板和沙包构筑了高大半米的防弹区,另外还用10毫米厚钢板给船上围了个临时掩体。
“卢大哥,我们这次能否安全,全得看程营长的,他既然发话了,我们还是听令行事的好。”唐刀微微一笑,拉着卢魁先的手就向掩体方向走去。
唐刀见过的枪林弹雨多了,那会把几架日机放在眼里,但卢魁先可是重要人物,他可不能让这位在这里出点什么意外。
各炮位上基本都配备了步话机,班、排、连之间都有不同的调频,命令迅速层层下达,几乎在不到30秒时间内,各炮位就明确了自己需要射击区域。
效率比之前提高了何止一倍?
有过无数防空经验的四行团高射炮兵们现在太明白集体合作的重要性了,除非在万不得已下,他们已经很少有当年像程铁首那样用一门20毫米机关炮和日机互怼的情况了。
高射炮射手们现在射的就是一个区域,以几门乃至更多的高射机枪在空域中形成一道弹幕,日机一旦飞入,那就会被弹头和弹片打成筛子。
日机在距离船队大约2000米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开始投弹。
炸毁前方几艘船只,剩余不得不放缓速度的船只将会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猎物。
这恐怕是任何海军飞行员看到庞大商船船队后的第一反应。
4架战机携带的炸弹,甚至可以轻松摧毁一艘两千吨级的驱逐舰。
只是,一朵朵白色小蘑菇在他们周边空域绽放,委实把日机吓得不轻。
什么鬼?这里怎么会有高射炮?
紧急规避间,几颗500磅重航弹就那么投了出去。
中方船队的船其实都算是小船,目标本来就不大,认真投都不一定能炸到,更别说这种瞎基霸丢了。
距离1号船仅有50多米的冲天水柱让还算大的船身都剧烈摇晃,程铁首那张大黑脸都略显苍白。
如果让这个大家伙砸到船上,他们这一船300多人都得成烈士,还是衣冠冢那种。
被吓毛了的日机终归是不死心,在拉升高度规避高射炮的同时,竟然没有选择改变航线,依旧想从船队上空高速掠过,企图观察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战术。
他们或许没想到这个首尾相连超过3500米的船队此刻就是一个张开浑身尖刺的豪猪,别说他们这种类似‘非洲二哥’战斗力的,就是一头雄狮,想吃咱的肉,那也得刺你一身洞。
4架日机是以超过380公里的高速一头撞进早已用步话机协调好的层层弹幕里。
有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的,也有20毫米机关炮的,还有12.7毫米重机枪的,甚至还有MG42机枪的。
瞬间响彻江面的枪声那叫一个震耳欲聋,光是各式口径枪口消散的硝烟,都犹如在江面上升起一层薄雾。
4架原本可以在太平洋上空称雄的灵动小家伙儿,竟然在中国的这条着名大江上折戟沉沙。
除了丢下4枚炸弹,竟然一枪未放,都还没飞至船队的末尾,就犹如折翅的小鸟,两架撞上两侧的山峦,两架直接一头扎进滔滔大河。
溅了船上高射炮兵们一脸水!
好特良的冰!一名机关炮射手骂骂咧咧的从射击位上下来。
好装逼,一个躲在掩体后瑟瑟发抖的敦厚船工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