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们是指挥官,还是唐长官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龚少勋吼了一嗓子。“听唐长官的,他说咱们怎么战,咱们就怎么战,那有那么多意见。”
龚少勋是军部直属骑兵营营长,虽然军衔也是少校,但做为吴中将的亲信爱将,地位可比几个警卫营营长高多了,平时谁见着他不得堆上笑脸,见他发火,刚刚还在慷慨激昂发表自己意见的几个校官立刻安静了。
所有人再度把目光投到已经自顾自点了颗烟虚眯着眼盯着地图的唐刀身上。
淡蓝色的烟雾笼罩着唐刀年轻的脸,微微有些莫测。
虽然他们都知道唐刀将做出决定,却没人知道他将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他究竟会带着这3000孤军走向何方?在近一万一千日军的前后围追堵截的境遇下。
......
七公里外,日军第36步兵旅团旅团部。
先遣团停下修整,第36步兵旅团也同样吃不住劲儿停下休息了。
一个穿着普通日军军装的男人,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树林中的大树下,大口喝着军用水壶里的水。
如果不是身边有两个同样穿着普通日军军装的参谋恭敬的称呼其“旅团长阁下”,很难有人会相信这个毫无形象坐在野地里脸上淌满热汗,风纪扣都解开露出白衬衣的家伙,竟然是号称第六师团最严谨军人的第36步兵旅团少将旅团长牛岛满。
是的,追着先遣团跑了六天,期间还不断的被打冷枪冷炮,晚间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为了安全,放弃了装逼三大套件的日本陆军少将阁下也没法骑马,只能和普通步兵一样步行。
平时养尊处优的牛岛满这几天可是遭老罪了,走路走得一身臭汗自己闻了那个味儿都想吐,脚上更是被普通版的牛皮军靴磨出了一大排血泡,就这,若是还能和平常一样保持着所谓的军人风度,那天照大神估计都得冲其竖大拇指了。
也不光是少将阁下如此狼狈,第36步兵旅团的日本官兵们也好不到哪儿去,修整命令一下,也没人再根据陆军条例挖什么简易战壕,都找个干燥的地儿随地一坐,彻底躺平的也不再少数。
土黄色的军装倒是看不出有太多灰,只是,稍微拍一下,灰老鼠特质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见,或许还以为第36步兵旅团才是被狂追的那个呢!
“旅团长阁下,第十八师团牛岛贞雄师团长阁下发来电报,其麾下大村步兵联队已于清晨出发,前往指定区域布设防线,若我部追击之敌继续保持现有方向,必入死地!”一个日军参谋恭敬向刚刚喝完水得以喘息的牛岛满汇报。
“哟西!中国人已成瓮中之鳖,回电牛岛贞雄阁下,感谢阁下倾力之协助,此战完毕,第36步兵旅团必不忘十八师团同袍之谊,日后但有所求,第36步兵旅团全体官兵虽远必达。”牛岛满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再度恢复了些许活力。
此时的牛岛满对七公里外‘会咬人的兔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恨,而是恨入骨髓。
因为那支军队,他已经成了整个淞沪日本海陆两军的一个大笑话。
追了六天,中国军队还奇迹存活不说,第36步兵旅团还因此损失了两名陆军中佐和三名少佐以及两百多名帝国官兵。
而这些,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佐级军官的损失是必须要上报第十军司令部以及华北派遣军司令部的,而海军那边每天都会出动侦察机,更是对36步兵旅团的行踪掌握的比陆军方面还清楚。
在海军马陆们蓄意的宣传下,一支拥有8000兵力的帝国陆军追着一支兵力远低于他们的中国军队在中国东南荒原里兜兜转转快一个星期的故事,别说在淞沪战区的日军序列里已经传开,就连远在两千公里外的华北,都知道了。
柳川平助都扛不住来自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方面的压力,连续数日发电文问他究竟何日能追上中国人了。
如果不能歼灭这支军队,这个耻辱烙印已经不仅仅是钉在第36步兵旅团身上,甚至是整个华北派遣军。
为此,他只能不惜低下高傲的头颅,以下属之姿向第18师团求助,甚至做出了不少承诺。
“命令全军,修整半小时后,全军继续前进,我要把那些该死的中国人,全部吊死这片该死的野地里。”牛岛满低声轻吼下令。
“嗨意!”两名通信参谋齐齐低头。
脸上也是如释重负,这场该死的追击战终于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