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时间流动仿佛都变了,不远处有温热的热汽袭来,伴随着诱人的甜香。
是临月居后的温泉池。
殷九弱紧闭着双眼,或许被扶清消除记忆太多次的缘故,她的身体本能地抗拒遗忘,反倒将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池水、月光、美人出浴,周身的轻纱湿透,微光洒下勾勒出女人山峦起伏般玲珑柔软的曲线。
那女人总与自己挨得极近,面贴面,呼吸交换身体交缠,承受着湿润与快•感的入侵。
极尽缠绵,悱恻萦绕,直到一柄冰冷刺透自己的心脏。
殷九弱猛地睁开眼,入目仿佛不再是清浅明亮的月光,而是红烛红帐。耳边是婚礼喜庆的吹打与祝福声。
双舞有人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真法」,「道侣对拜」。
她与真心爱慕的美丽女人饮下合卺酒。然后她爱的女人执拿神剑,洞穿她的心脏。
梦里这间红烛燃尽的婚房,她被一次次杀死。
她被这个说会陪她看雪花灯的女人,永远杀死在永结同心的那一天。
梦里的鹤雪峰花好月圆,红烛罗帐,殷九弱这一刻却仿佛与那个被杀死的森罗恶鬼相遇了。
每一次相遇后,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心怀希望,妄想天上的流云,有朝一日真的眷顾她这滩烂泥。
明明想为这个人把命都赌上,却连追随她的理由都没有。
又梦到这些真是害怕,原来每次她都是一个人,被人利用来利用去。
那些美好的亲吻和缠绵其实是带毒的苹果。
其实,一开始也想过完全忘掉,可失去记忆的滋味太差劲,便只好任那个已经死去的恶鬼在身体里游荡。
任恶鬼游荡的确很痛很恨,可她的身体仍然不管不顾地替她记得清晰记得深刻。
可能是因为记得越牢,就越不容易重蹈覆辙。
“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她疲倦不堪地喃喃自语,心知无极山的梦魇不会轻易放过每个心里有「鬼」的人。
但她真的累了,让那只被一次次杀死在深渊的恶鬼,被困在梦里就好了,放她离开吧。
放她这个满心疲惫,连恶鬼都不如的人离开。
站在不远处身形修•长孱弱的女人,如一道淡白月影,紧闭双眼,唇色惨白。
这是她构造的梦境,梦境里除了寥落的大雪,就是无边无际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