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义的喘息声提醒着他的心情,他眼神躲闪了一瞬,随即说:“去收拾东西吧,你妈会把房子卖了,这笔钱会撑着我们离开A城去往C城居住,明天早上的高铁票,你还有时间跟你朋友们告别。”
“为什么是我妈妈卖房子,她现在在哪里?”江向灯垂着眼,压抑着情绪问。
整件事情来得太快,他不知道父母最近一年都不怎么在家的原因,只以为是工作太忙,不成想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也忍不住地怀疑爸爸言语之间的漏洞,他害怕听见他想到的答复。
“你妈跟我离婚了,”江义背在背后的手都在发抖,“灯灯、你妈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知道她的家族,她不会离开A市的。”
“为什么。”
江向灯听到这里才没忍住带上了哭腔,他站起身走到了江义的面前,却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觉得难受。
江义低下头,经过快一年的挽回,他已经能面对这些冲击,但他难以让自己孩子接受这一切。
看着现在长大到只比自己矮五六厘米身高的孩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搂进了自己的肩膀上。
“对不起,灯灯,是爸爸做错了。”说到这里,他竟也有些要掉眼泪了。
江向灯红着眼摇摇头,却没有多说话,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后,便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他关上门,慢慢靠近自己的床,一个翻身滚了上去,再靠在墙角上埋下脑袋,用力深呼吸。
但再怎么样的舒缓方式也带不走他现在的情绪,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会想象父亲是在跟他开玩笑,但其实一切都早有预料。
比如一个月才回几次家的爸爸妈妈,比如起夜时听见何姨在哭着打电话,比如在前不久接送他放下学的司机不再出现在家里,还比如他分享学校趣事时亲人无奈的敷衍,和去陈赋家里玩时孟伯母更为贴心的照顾。
江向灯会察觉到生活细节的变化,但他装作看不见。
他从小没有经历太多波折,导致他遇见难事的时候只会有两种选择:面对或者逃避。
前者存在于他过去的勇敢无畏,而后者存在于他现在的无能为力,他对于家里的破产无能为力,对于父母的离婚无能为力,对于自己从此离开这座城市改变生活更无能为力。
他的年龄和阅历都在留下血印,他做不到任何挽回的事情,只能看着事实慢慢倒在眼前,继而接受人生轨迹的更改书写。
几乎是立刻的,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试图无耻地地想,如果他还能一直享受富裕家庭带来的利益,他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甚至是超越太多同龄人的。
但是,他也早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他不该这样坐享其成,他要坦然面对自此也许会一片漆黑的以后。
江向灯,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