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们皆是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御座台上的两人。
权势滔天的舒瓦瑟尔公爵,难道就要这样被国王陛下当众解除职务吗?!
莫普大法官更是震惊无比,全然没有预料到自己司法改革道路上的最大敌人竟然就这样要在政治舞台上落幕了吗?
劳伦斯也不由得惊讶万分,这场面几乎和历史上舒瓦瑟尔遭到贬职的场景一致。
历史上的舒瓦瑟尔公爵也是在1770年的秋天,因为鼓动法兰西联合西班牙藉由福克兰危机爆发向英国宣战,从而触怒了厌战的路易十五,而被国王陛下解除一切职务驱逐回了自己的封地。
不过在惊讶之余,劳伦斯还是很快留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路易十五只宣布解除了舒瓦瑟尔公爵在政府的职务。
也就是说,公爵依然保留着陆军上将的军衔。
“看来国王陛下也是不敢做得太绝吗...”
劳伦斯微微皱眉,保留舒瓦瑟尔公爵的军衔说明路易十五还是留了一线,没有彻底将军队势力给得罪死。
而在御座台上,被路易十五当众宣布解除职务的舒瓦瑟尔公爵却是无比冷静,轻轻点了下头,似乎早已料见了当下的结果:
“如果您坚持的话。”
说罢,舒瓦瑟尔公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陆军大臣印章、官邸钥匙、佩剑一并解下来交给了旁边一位侍臣。
随后在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之时,公爵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阿波罗厅。
艾吉永公爵没有去看舒瓦瑟尔公爵,但他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得意上扬,不知是在因为这位强劲政敌的落幕,还是另有原因。
劳伦斯则是皱眉看着舒瓦瑟尔公爵的背影,他可完全不相信,这位公爵会真的老实本分地按照路易十五的命令在封地中度过余生:
“舒瓦瑟尔...他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
在舒瓦瑟尔公爵大摇大摆地离开凡尔赛宫之后,这场会议很快也就宣布结束了。
尽管不少大臣都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劝说国王陛下冷静,纷纷表示不宜在如此短时间内对两位内阁大臣动手,更别提是舒瓦瑟尔公爵这样位高权重的大臣了。
但路易十五显然是王意已决,对这些反对的声音皆是充耳不闻,直接解散会议回到了国王套房之中。
劳伦斯与韦尔热衲伯爵见状也只得先行离开凡尔赛宫,坐上了返回巴黎的马车。
而当两人的马车行驶到凡尔赛郊外时,忽然之间,只见十余名纵马疾驰的骑手从后方追赶了上来,并拦停了二人的马车。
韦尔热衲伯爵起初还有些紧张,但劳伦斯很快就辨认出来,为首的那名骑手正是舒瓦瑟尔公爵的庄园管家,两人曾经在舒瓦瑟尔公爵举办的狩猎上见过一面。
“很抱歉惊扰了二位阁下。”
庄园管家主动翻身下马,先是彬彬有礼地鞠躬道歉,而后指着后面不远处的一行车队说道:
“波拿巴阁下,我家主人的马车正巧也走这条道路,公爵邀请您前往他的车厢里一叙。”
劳伦斯瞥了一眼后方的马车,那确实是舒瓦瑟尔公爵的座驾,只不过对于这庄园管家正巧碰见的说法,劳伦斯自然是完全不相信。
而劳伦斯也是有些没想到,公爵会在离开凡尔赛之前特地指名与自己见上一面,毕竟路易十五只给了他二十四小时时间回到封地。
既然公爵都已经放下姿态主动等候在了不远处,劳伦斯也只得跟随庄园管家前往舒瓦瑟尔公爵的马车。
路易十五应该也不至于会对两人临别前的一次会面而耿耿于怀,毕竟这位国王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已经进入论迹不论心的状态,只要一位大臣在行动上能帮助国王对抗舒瓦瑟尔公爵,国王也就不在乎那位大臣真实想法是什么了。
...
“好久不见,劳伦斯。”
舒瓦瑟尔公爵主动搭了一把手,将劳伦斯拉进了车厢内,笑意吟吟地问候了一句。
此时的公爵完全不像方才那位在朝堂之上与国王强硬对峙的陆军大臣,给人的感觉反倒是像一位憨厚淳朴、值得信赖的多年老友。
不过政治家的面貌本就是千变万化的,劳伦斯也不会被这种基础的技俩所影响,只是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们刚刚才在凡尔赛宫见过。”
“哈哈哈你变得幽默了许多,劳伦斯。”
舒瓦瑟尔公爵笑着从一支小巧的银茶壶中给劳伦斯斟了一杯茶,并亲自取来一盒点心放在桌几上,他的车厢简直和国王的卧室一般宽敞豪华:
“不不不,我是说我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私下里聊聊天了,所以别这么拘谨,劳伦斯,也别因为凯撒·加布里埃尔的事情而太过拘束了。”
劳伦斯微微眯眼,他当然知道舒瓦瑟尔公爵专门提到凯撒·加布里埃尔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外交部的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诚然,舒瓦瑟尔公爵没有对劳伦斯的背叛进行反击,反而默许劳伦斯与韦尔热衲伯爵掌控外交部,这确实算得上是一手妙棋。
毕竟就算劳伦斯不出手,路易十五也会藉由他人之手将凯撒·加布里埃尔除掉并收回外交部,这种情况下,倒不如将整个外交部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劳伦斯·波拿巴以笼络人心了。
“您邀请我来应该不只是叙旧吧?”
劳伦斯选择先行出言试探,他知道舒瓦瑟尔公爵是有求于自己,所以对于公爵所暗示的欠下的人情,劳伦斯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至于到底要不要偿还这个人情,还是得看公爵提出的请求符不符合自身的利益:
“况且这里也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国王陛下要是知道我们谈话太久,恐怕对你我都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