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劳伦斯的劝说安慰之后,贝尔蒂埃也总算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将成为巴黎军校学联会的新一任主席。
虽说这个重任对年仅十八岁的贝尔蒂埃来说着实是个挑战,但他也很快意识到,这将会对夏尔帮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力。
利用学联会的巨大权力和影响力,整个军校的学员为了寻求庇护都会对实际控制学联会的夏尔帮产生浓厚的兴趣,这样一来,帮会的壮大也是指日可待了。
当然,劳伦斯也不忘提醒贝尔蒂埃在招收新成员时的标准——以品行端正的外地学员为最佳选择,务必要保证帮会的纯洁性,不可让富尔那样的害群之马影响到帮会的名誉和团结。
而正当贝尔蒂埃准备和劳伦斯继续讨论帮会事务之时,只见房门忽然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贝尔蒂埃皱眉朝门口瞥了一眼,立即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立正敬礼道:
“长长官!”
来者正是令所有二十一期学员都心惊胆战的魔鬼教官夏迪斯中校。
夏迪斯中校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拄着手杖,嘴中还在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是一路拖着跛脚的右腿冲进校舍的。
他眉目紧锁地对贝尔蒂埃点了下头,而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坐在原位的劳伦斯,长舒一口气问道:
“夏尔你小子那个学联会主席没把你怎么样吧?”
当远在荣军院的夏迪斯中校一听到夏尔·波尔纳巴要与富尔主席会面的消息,他便心急如焚地立即放下一切事务,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巴黎军校。
本就爱才的夏迪斯中校可不想一个难得的好苗子就这样折在了学联会手中,更何况夏尔还是校委会指定的关照对象。
劳伦斯也不紧不慢地起身敬礼,随即把刚刚对贝尔蒂埃的说辞重复解释了一遍。
“什么玩意儿,你小子搁这说书呢?”
刚一听罢,夏迪斯中校的脸上就已经堆满了问号,满面狐疑地看着劳伦斯,还以为自己在酒馆里听诗人唱书。
他可不相信一个新生学员有能力把学联会的主席给退学了,还能顺手和巴罗尔将军一番谈笑风生之后就把自己的同伴扶到学联会主席的位置之上。
不过,考虑到校委会之前给自己的指示,夏迪斯中校也只当是这小子确实有一点点背景了,挠着光头嘟哝道:
“妈的,估计这小王八蛋是哪个将军的私生子吧。”
不论如何,见到劳伦斯平安无事后,夏迪斯中校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轻松下来,骂骂咧咧道:
“算了,你小子没事就行,就是白费老子从荣军院跑一趟,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恢复训练了。”
说罢,夏迪斯中校又扫了劳伦斯两眼,确保他没有受伤之后就骂骂咧咧地拄着手杖走开了。
临走之前,中校似乎仍是有些不放心,他又停住脚步,扭头对劳伦斯补充道:
“还有,你周末最好也待在学校里,伊萨克伯爵那个混球肯定还记着仇,那个老乌龟忙完手上的事估计就要来找你麻烦了。”
随着夏迪斯中校那轻重交加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校舍走廊,贝尔蒂埃才放松下来,捂着胸口有些动容道:
“呼中校看来也是外刚内柔,从荣军院来军校一趟可是要两个多小时。”
劳伦斯点点头,这一周多的时间他也能看出来,在外人面前夏迪斯中校对自己的学生还是极为维护的。
不过,更让劳伦斯在意的还是夏迪斯中校刚刚的话语:
“中校是住在荣军院的?而且听上去他也和伊萨克伯爵有矛盾。”
关于夏迪斯中校的
信息,贝尔蒂埃在入学前就已经打听得十分明白了,毕竟他的父亲也是法兰西岛军区的一名中校:
“没错,而且夏迪斯中校在白衫军内的地位也很高,白衫军最近和伊萨克伯爵闹得很僵,所以他和伊萨克伯爵的关系也肯定好不到哪去。”
“白衫军?”劳伦斯好奇地问道,他毕竟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对这些并不出名的组织也不是全都了解。
“荣军院内部退役军官们组成的一个团体,偶尔也会吸纳外面的退役军官,他们行事非常低调,但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可不低,我父亲就准备在退役之后加入白衫军。”
贝尔蒂埃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最近,伊萨克伯爵似乎想要占用荣军院的土地,我父亲说白衫军们对此都有些束手无策,因为财政部已经默许削减荣军院开支了,夏迪斯中校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对伊萨克伯爵恨得牙痒痒的。”
“这样啊”劳伦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结合贝尔蒂埃的解释,他稍加思索一番也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
无偿为荣军院几千名退役军人养老送终的开销必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财政部估计早就对此很是不满了,尤其是在财政赤字年年居高不下的情况下。
虽说这笔开销和王室的铺张浪费以及政府的各种开支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削减财政预算这种事情,一般都会从最弱势群体开始,财政部既不会拿自己开刀,也不敢对王室开刀。
有着财政部的撑腰,伊萨克伯爵就能轻松地将这群退伍老兵的土地划到自己市镇名下了,而白衫军即使在军队内部有着不俗地位,对这种财政事务也很难插得上话。
毕竟军方本身的财政拨款也是有限的,给荣军院多倾斜一些,那么分配给各军区的就要少一些。
再加上军队高层的将军们本来就不需要在退役之后去荣军院养老,这些贵族老爷们光凭薪资俸禄就足够租下或买下一栋庄园了,也就对帮助荣军院没那么大动力。
“唉,倒是可怜那些老兵了。”贝尔蒂埃唏嘘不已道:
“一下子少了几百亩土地,恐怕一大半人都要从荣军院里卷铺盖走人了,那些人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真不知道离开荣军院后怎么办。”
“说不准会有什么转机吧。”劳伦斯闭眼沉思着,随口说道。
贝尔蒂埃叹了口气,只当这是种不切实际的祈祷罢了:
“希望如此吧,如果真有人能帮荣军院解决这次危机,白衫军们就不说了,连我都要对他感恩戴德了,我和父亲还都指望进荣军院养老呢。”
三周过后,3月24日
距离巴黎军官学校开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对高年级的学员来说,这头一个月所发生的变故就是他们先前几年都不曾见识过的。
最令学员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无疑就是那位恶名昭著、为非作歹的富尔主席的退学。
没有任何学员能够想到,已经是六年生、马上就要毕业授勋、即将凭借学联会主席的履历迎接坦途未来的富尔主席会毫无征兆地从军校里离开,并且自此之后就杳无音讯。
即使学联会内部成员也对富尔主席的去向一无所知,全然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学员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富尔主席在退学前曾和与其有隙的夏尔·波尔纳巴见过一面,从那之后,富尔主席便如人间蒸发一般生死未卜。
军校里很快就流传出了各种纷繁杂呈的传言,尽管流言的表述千奇百怪,但其核心内容却是大同小异——那位有着黑帮背景、威名赫赫的富尔主席早已化作一具白骨,惨死在了夏尔·波尔纳巴手下。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夏尔·波尔纳巴的名字超越了富尔主席,成为了军校学员中公认的,绝不可招惹的存在。
甚至不少高年级学生走在路上看见二十一期的学员,都不禁加快脚步迅速离开,生怕得罪了那位新生营营长。
而更令学员们感到震惊的是,就在富尔失踪的三天后,夏尔·波尔纳巴的同伴、夏尔帮的初创成员,一位名叫贝尔蒂埃的新生竟然直接跨过了十几位资历深厚的竞争者,一举坐上了学联会主席的宝座。
根据学联会内部的消息,这项任命是由校长巴罗尔将军通过校委会直接下达的,没有任何商量与反驳的余地。
军校并未解释富尔主席的去向,反而直接命令夏尔·波尔纳巴的同伴接替学联会主席之位,这一举动更是让学员们浮想联翩,更加坚信了那些流言的内容。
而好消息是,新上任的贝尔蒂埃主席似乎是铁了心要对学联会内部进行一次清洗。
他强硬地将富尔主席那些助纣为虐的旧部全部驱逐,转而在学联会各个重要部门中都换上夏尔帮成员。
这个举动也让夏尔帮在军校内从小有名气一跃成为最广为人知的组织,越来越多的学员,不论出身、年级、抱有何等目的,都卓有兴趣地开始打探夏尔帮的情况并寻求加入。
这几周以来,贝尔蒂埃几乎每天都能收到雪花一般涌来的申请信,毕竟学联会的权力在军校内可是能带来不小便利。
不过,按照劳伦斯的指示,贝尔蒂埃在接收新成员时还是极为谨慎,面对四百多封涌来的申请信,他最终也只从中遴选了一百二十余人加入到帮会之中,并申明以严格的纪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