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麻烦的?”
劳伦斯示意马倌停下车辆,摇头说道:“不至于,巴黎城防部队的指挥官我是认识的...”
随后,劳伦斯亲自跳下马车,打量了一眼对面一位直冲着自己纵马驶来的骑兵军官。
那骑兵军官没有穿胸甲,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墨绿色的军礼服,胸前还戴着三枚闪闪发光的金银勋章,这样的打扮劳伦斯在宴会和沙龙上倒是见过不少。
他部下的士兵同样没有着甲,而是清一色的蓝白色军式礼服,头戴毛绒的黑色高顶帽,就连他们腰间的佩刀也都金碧辉煌的像是从皇家歌剧院里借出来的演出道具,而不是士兵手中的杀人利器。
在队伍的末尾处,劳伦斯甚至还看见了一支二十多人的、配置齐全的军乐队。
若不是他们身上的徽标告诉劳伦斯这是巴黎城防部队的士兵,劳伦斯还以为这是从凡尔赛来的王家仪仗队。
紧随着劳伦斯跳下车的格罗索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将已经拔出一半的短刀收回鞘中,指着对面的士兵嗤笑道:
“这他娘的在干啥,这附近是有什么剧院吗?”
对面的骑兵军官在距离劳伦斯五十码左右的距离翻身下马,他细心地取下右手的骑兵手套,牵马步行朝着劳伦斯走来,而后恭敬地敬礼道:
“波拿巴阁下,我们奉命护送您前往香榭丽舍大街。”
“护送?我明白了,请带路吧。”劳伦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方胸口那枚隶属于城防部队的勋章,而后点了点头,与这骑兵军官握了下手之后便回到了车厢内。
格罗索爬上车厢后松了一大口气,翘着二郎腿笑骂道:
“他们这样也能做护卫?除了看起来气派之外真是一无是处,我甚至怀疑他们的佩刀是不是锡纸做的。”
劳伦斯沉思片刻,笑了笑没有说话。
...
正如格罗索所说,这支护送部队也许没有多少实战作用,但是在气势上的作用是完全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军乐队奏起一首激昂的行进曲,两百多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骑兵浩浩荡荡地护送着劳伦斯的车队行驶在巴黎的街道上时,沿途两侧的市民无一不被吸引了注意。
战马们身上的淡蓝色马衣在晨曦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炫目,汇聚在一起行进的模样如同一片淡蓝色的海洋,将劳伦斯·波拿巴的车驾托举在中央。
道路两侧的窗户也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被刷刷地打开,市民们都想看看今天又是哪位大人物莅临了巴黎才能有如此浩大的声势。
当他们得知车队的主人竟然是那个年轻的科西嘉人之后,不少对劳伦斯怀有鄙夷的市民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们可不想到那个从蛮荒之地来的暴发户竟然能有这般公爵亲王般的待遇。
在他们眼中,能够有资格被这样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护送着前进的劳伦斯·波拿巴,就已经能够和法兰西最古老的那几位公爵相提并论了。
对于那些尚未知晓劳伦斯名号的市民来说,眼前这威武雄壮的一幕已经让他们深深将这个名字记在了脑中,并将这个名字挂在了与那些凡尔赛顶端贵族一般的地位。
而对于那些已经知道劳伦斯名号的市民来说,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位波拿巴阁下会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回归。
...
游行一般的行进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声势浩大的一行人马才抵达香榭丽舍大街的府邸,这里也是名义上的科西嘉驻法大使馆。
随着马倌将车停稳,劳伦斯从横板跳下,对那骑兵军官点头致意道:
“感谢您的护送,上校。”
“这是我的职责,阁下。”骑兵军官恭敬地敬了个礼,随即便收拢部下士兵的阵型,有序地将他们带离了香榭丽舍大街。
望着这支城防部队离去的身影,格罗索不免摸着下巴大笑起来,回味着方才那些市民眼中慕羡之色,得意地说道:
“这倒是今非昔比了,我们上次来巴黎可没有人来护送我们,看来国王也是真的开始重视你了,劳伦斯。”
而劳伦斯只是略有皱眉地瞥了一眼离去的城防部队,摇头道:
“这应该不是国王的命令,巴黎城防部队的指挥官是雅克·菲利普,这大抵也是他用来向我示好的一个小动作罢了。”
“雅克·菲利普?舒瓦瑟尔的弟弟,那个将军?”格罗索略一回忆,还是很快想起了这个来自奥地利的法兰西陆军中将:
“他咋忽然对我们献起殷勤了。”
“谁知道呢。”
劳伦斯嘴上如此回复着,心里却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
如今舒瓦瑟尔公爵远在第戎,短时间内都无法直接干涉到巴黎和凡尔赛的事务,雅克·菲利普作为舒瓦瑟尔一派的二号人物,也很快就要离开巴黎前往洛林地区担任总督。
这样一来,舒瓦瑟尔一派就相当于少了两根主心骨,剩下的人中,能勉强主持大局的也只有舒瓦瑟尔的堂兄,法兰西现任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
只不过这位堂兄也是舒瓦瑟尔一手扶持起来的,在派系之中恐怕难以做到完全服众。
雅克·菲利普估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为了避免整个派系被人趁虚而入,才会特意在劳伦斯回归巴黎的伊始便对他进行了一个小小的示好,以图进一步拉拢劳伦斯靠向舒瓦瑟尔一派,帮助凯撒·加布里埃尔稳定巴黎和凡尔赛的局面。
这位陆军中将之所以在今天特意命令手下的城防部队大张旗鼓地向整个巴黎宣告劳伦斯的回归,大概率也是为了提高劳伦斯的名望以促使他能够更好地稳定舒瓦瑟尔派系内部的秩序。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位陆军中将不日就要来亲自拜访我了,看来我在巴黎真是一天都闲不下来。”
劳伦斯苦笑一声,抬头看向巴黎那阴沉的、郁积着暴雨的积雨云,喃喃自语道:
“只是...两位公爵的派系在缺少了各自领头羊之后看来都很虚弱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