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郓州州府衙门内,气氛凝重压抑。
梁子美身着规整官服,脸上那几分世故圆滑也难掩焦虑。他往日走路带风,今日却步伐急促,带着宗泽,召集州内通判、判官等官员,准备商议剿灭梁山一事。
梁子美心里清楚,下属们对他这个恩荫出身、幸进邀宠的知州不服气,如今让他们为剿灭梁山出力,定会生出不少麻烦。但梁山不除,他这知州之位不稳,想到这儿,他眉头一皱,旋即又竭力维持威严。
宗泽身姿笔挺,沉稳跟在梁子美身后。
一踏入大厅,他就察觉到官员们眼中的不屑,心中对梁子美多了几分理解,但一想到即将商议的剿灭梁山之事,他便满心忧虑。
宗泽暗自思量,梁山众人虽说是落草,却不是为寇,治下百姓生活甚至胜过州府。
尤其自己还和姜氏父子有旧,此刻自己又该站在何种立场?
梁子美站定,神色严肃,语气威严:“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为剿灭梁山贼寇。本官已得枢密院公文,决定即刻调兵出征,尽早铲除他们。”
话音刚落,通判皱起眉头,双手抱胸,冷哼道:“梁大人,调兵可不是小事。如今府库空虚,粮草供应不上,拿什么打仗?这调兵风险谁担?谁去统兵?万一失利,我们都得倒霉!”
梁子美脸色一沉,强压怒火,双手背在身后,尽量镇定地说:“粮草之事,本州自会筹措。至于风险,只要计划周全,何惧失利?我们身为朝廷命官,保境安民是职责,怎能畏缩不前?”
这时,宗泽上前一步,抱拳道:“梁大人,且慢。宗某以为,梁山之事或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梁子美眉头一皱,看向宗泽,语气不悦:“宗先生,此话怎讲?枢密院公文已下,剿灭梁山是朝廷旨意,岂容更改?”
宗泽神色诚恳,目光坚定:“梁大人,下官去过梁山,深知梁山众人绝非大奸大恶之徒。如今若招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为朝廷效力,一来可免生灵涂炭,二来能为朝廷增添助力,岂不比刀兵相向更好?”
判官在一旁点头附和:“这位宗先生所言有理,打仗劳民伤财,若能招安,倒是良策。”
梁子美脸色难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怒目圆睁:“招安?说得轻巧!梁山贼寇杀税吏、占公田,还传谶语童谣,犯下这般罪行,岂是招安就能了事?你将朝廷威严,官家脸面,至于何处?”
宗泽不卑不亢,继续说道:“大人,朝廷目的是保境安民,只要能达成目的,方式何必拘泥?如今贸然出兵,胜负未知,即便胜了,也是死伤无数,百姓受苦。况且招安梁山,收归麾下,日后边境有战事,他们也能冲锋陷阵,为朝廷建功。”
通判不屑地哼了一声:“招安?他们肯答应吗?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宗泽看向通判,耐心解释:“大人,可先派人上山说服,只要朝廷诚意足够,给予合适出路,未必不能成功。”
梁子美冷哼一声:“此事事关重大,岂是你能擅自决定?枢密院已下令剿灭,你多说无用,做好本职,若胜了,你也能凭功劳为流民百姓美言。”
宗泽抱拳道:“大人,宗某并非擅自决定,只是希望大人将招安之事上奏朝廷,让朝廷定夺。这是关乎万千生灵的大事,还望大人三思。”
“你再多言,休怪本官不给吕相面子!还不退下!” 梁子美甩了下衣袖。
宗泽无奈,黯然退出厅堂。
这时,判官站出来,拱手说道:“梁大人,既然一定要出兵讨伐,但是调兵手续繁杂,涉及诸多部门,一时难以办妥。如今正值正月,天寒地冻,军心不足,贸然调兵,万一出问题,如何是好?”
梁子美原本就有火气,这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怒目而视:“手续繁杂就加快办理,兵力紧张就想办法调配!军心不足就去鼓舞士气!难道因为这些困难,就把朝廷颜面和枢密院公文当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