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周梵的第一箭原本就是为了拖延他,让他来不及去拦接下来射向余惜的这三箭。
思年瞳孔好似灰败了一瞬,情急之下扑过去,恰好趴到了余惜的腹部,挡住了最先落下的腹箭。
扎在她肩胛骨往里的地方。
瘦弱的身板想要竭力起身去拦那一瞬之间快要落下的两箭,却无能为力。
思年后背鲜血如泉,满脸泪痕,沙哑着声音:“小姐……”!
“女儿!!”
凭空出现的钟翊勉力挥剑挡下余惜眉心那一箭的时候,被钟翊护来的迟仲也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挡在了余惜身前。
扛下了那最后一支射向女儿左心房的箭,偿还了他十几年的愧疚。
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迟仲的左胸,他无力摔倒在余惜的身边,口吐鲜血。
他不敢相信,如果他没有挡,存玉该流多少血,被射中的那一刻又该有多疼。
………会有毒发时那么疼吗?
迟仲闭了闭眼,眼角留下一滴泪。
“存玉…你没事吧?”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女儿。
短短几秒,他几乎都打好了腹稿,要怎么安慰伤心自责的女儿,可在抬眼看到女儿眼底的漠不关心后,他被箭射中的地方仿佛又重演了一次。
迟仲惊讶无措到几乎失声:“你,你都知道了?”
余惜平淡地反问:“父亲想让我知道什么?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还是我所谓的腿疾是怎么来的?”
每一次反问,于迟仲而言都是深深的一击。
然而现在的场景不允许他们父女俩过多地解决私人恩怨。
钟翊想要将余惜抱起来离开,她却拉着思年的手。
思年拼命地摇头哭泣:“小姐,你松手,松手,不然我们都会没命的,你快跟翊头领走!”
余惜眼底似有哀伤,她垂眸:“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若他们敢伤害你,我定叫他们万劫不复。”
思年带泪的脸欣慰笑着,嘴角的血格外鲜艳:“小姐,快走…”
余惜松开她手,连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迟仲一眼,主动搭上钟翊肩膀,让他背住自己。
到钟翊背上后,才闻到他身上满是血腥味儿,刺激得令人作呕。
余惜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若不是也受了很重的伤,他不会才赶过来。
贺兰云随也加入进来,宽阔的身躯成了余惜的第二保护盾。
两个男人只知一味厮杀冲上来的黑衣人,并不交谈半句。
仿佛只有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为了保护余惜,两个男人才能有短暂的平和和默契。
时间越久,两人的体力消耗越严重,尤其是钟翊,余惜几乎能听到他向来平稳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可人却越多,仿佛怎么都杀不完。
唐烨和周梵就在隔岸观火,仿佛用这样的人海战术就能把他们耗死。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仿佛想好了一个重大决定,钟翊被面具和鲜血蒙住的脸上,满是凝重。
他用力挥出一道剑气,一下子杀了三四个靠近的黑衣人,震慑了周围人。
趁着这空隙,钟翊将背上的人交给贺兰云随。
贺兰云随慌忙将人抱在怀里。
余惜拉住钟翊因为染血而愈发骨瘦嶙峋的手:“你要做什么?”
只见男人面具下的薄唇干涩地开合:“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而我不想小姐死。”他抬眼,“所以让他带你走,我拖住这里的人。”
贺兰云随眼底升起诧色,看了眼钟翊握剑的手。
他的黑色袖口处,一滴滴血不断涌出。
贺兰云随抬眼。
原来他受了很重的伤。
“我会照顾好她的。”这是贺兰云随对自己的承诺,但不妨碍说给将死之人听一听。
钟翊垂眸,没有答话。他不敢看一直盯着他的少女眼神,无言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
像是要用尽最后一口气,将它使出气吞山海的气势一般,为心中的少女开一条路。
周梵懒得见这种画面,轻飘飘射出袖筒中最后一箭。
像猫戏老鼠一般,射在钟翊的膝盖上。
钟翊吃痛皱了下眉,撑着剑没让自己跪在地上。
贺兰云随捂住余惜的眼睛,在钟翊的帮助下,无人阻拦地、带着余惜离开了郁离院,随后飞速提起轻功往迟府外走。
周梵狠狠咬牙:“刚刚不该懈怠的!竟然让他跑了!”
“让人立刻去追!”唐烨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煞气,看着院中唯一还极力撑着的男人,他抬手下令:
“都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