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云随压抑住胸中再次翻涌的怒气,一声不吭。
思年讽笑一声,笑他身份卑贱,却还空有一身骨气。
她也不再劝说什么,等他犯了错,见识了小姐的脾气,多挨几次板子,那骨气自然就散了。
贺兰云随望着房间里忙碌的仆人,眼中一沉,走了进去。
思年回去时,余惜已经沐浴结束。
思年上前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巾帕,将小姐的湿发轻盈拢在手里,慢慢擦拭。
余惜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翻看着妆奁盒里的首饰,随口问:
“他什么反应?”
思年动作没停地答道:“十分隐忍和不满。”
余惜轻笑:“正常反应。”
思年犹豫着开口:“小姐晚上真要让他进房间吗?”
“嗯,别让父亲知道了,免得他担心。”
思年点头:“我会封好下人的嘴的。”
余惜抬头看向镜子,见镜子里的思年始终愁眉苦脸,不禁笑道:
“小思年,你总这么愁眉苦脸的马上就要变成小老太太了。”
思年笑不出来:“小姐,奴婢担心他对你不利。”
余惜本不以为然,可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
“钟翊回来了吗?”
思年在心里算了下日子,“翊头领应该在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余惜点头:“等他回来了叫他来见我。”
“是。”
是夜。
贺兰云随沐浴完毕,身上穿着一件空青色交领锦衣,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腰带。
因为天冷,为免他生病传染给小姐,仆妇递给他一件银丝素锦斗篷。
贺兰云随披上,神色沉冷,抬步跟在领路的小厮后面。
院子里的旁人瞧见,恍惚以为是府里来了贵人。
那样的气度和容姿,竟看着比他们家老爷都要非凡。
思年站在小姐房门口,见到不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走近,便往前走了几步。
仆妇见到思年,忙恭敬道:“老奴将人给小姐带过来了。”
思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见到身姿笔挺、面若寒霜的男人时,有一瞬间的诧异。
没想到经过打扮后,他倒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反而将一身素色锦衣穿出几分贵气。
不过这也只是让她满意了一点儿。
她家小姐,王公贵族也是配得的,何况只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床奴。
“进去吧,别惊了小姐。”
贺兰云随沉默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就在思年皱眉不满的时候,他抬步走上台阶,往里踏了一步,走进了房间,没再动。
思年沉着脸,在他身后将门关上。
内室里有一座屏风挡在床前,两侧有几盏烛火时而摇曳,光线昏黄,并不明亮。
贺兰云随视线移向屏风处。
透明的屏风上,经过烛火的映射,可以看见一道影影绰绰坐在床上的窈窕身影。
他站在原地,仿佛沉默的树桩。
室内静谧了很久,偶尔他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轻微翻书声。
晚风的寒意不断从身后的门缝处溢进来,吹动他斗篷上的毛领,但他丝毫不觉得冷。
因为这室内的暖气烧得格外足,就好像置身于炽热的阳光下。
“你还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贺兰云随听到她将书随手扔在一旁发出的声响。
他抿着唇,没有答话。
本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前来,可真等站到了这个房间里,他竟无法再往前一步。
不一会儿,里面响起一阵窸窣的动静。
他听出,是她的轮椅转动的声音。
她要出来。
贺兰云随转过身,打算离开。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门扉,一阵轻呼声忽然从里面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人摔在地上的沉闷声响。
贺兰云随没能打开门,离开这个令他充满抗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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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步往里面走去,绕过屏风,看到了摔坐在地上的余惜。
余惜仰起头,如瀑的青丝落在她的胸前,掩盖了肩颈处单薄寝衣露出的那一片白皙。
她嘟起唇,像个负气的小女孩儿:“你进来干嘛?”
贺兰云随见她这般娇气的模样,怔住。
但很快,他就拧眉。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余惜朝他伸出手,“抱我起来。”
贺兰云随只神色紧绷地盯着她。
他不动,余惜就一直这么把手举着。
直到手酸了,她要收回手的同时,嘴里恶狠狠地说:“你死定了。”
刚说完,她的手还没收回去,面前站着的人就如压倒的小山一样,向她靠近。
随后,余惜身体悬空,双腿无力地垂在他的臂弯下,被她抱到了床上。
话也没落下半句,他转身就走,仿佛在懊悔自己方才进来做什么。
余惜娇喝一声:“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贺兰云随遽然转身,仿佛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做什么?”
余惜无辜地眨眼。
贺兰云随恍了下神,太阳穴重重地跳了一下。
就是这个圆润无辜的眼神,那么熟悉,那么的让他熟悉。
他狠狠地闭了下眼。
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画面,可当他想要急速地捕捉到确切的信息时,又是一片雾霾般的虚无。
“你过来帮我揉揉腿,我刚刚摔疼了。”
听到少女委屈的声音,贺兰云随布满戾气的眼睛睁开,沉沉盯着她此刻人畜无害的脸。
心中不住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