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宫
常年扮作老仆的何鼎,匆匆跑进东宫,禀告道:“殿下,兵部左侍郎张鹏,右侍郎李敏等人,拒绝上书!”
“嘭!”
一个茶杯被摔烂了。
朱佑樘这十几天里,摔碎了东宫上百个茶杯。
也就是皇室家大业大,经得起这么个摔法,换做普通人家,这会儿已经没杯子喝茶了。
朱佑樘觉得似乎还不过瘾,又将旁边的花瓶砸了。
他一边砸,一边骂:“这些个狗官,平日里对本宫倒是恭恭敬敬,天天拍马屁。
现在,要他们上个发兵救援的奏疏,一个个不是病了,就是瘫了。
兵部这帮人倒是实在,连装病都省了!”
何鼎急忙打扫地板,劝解道:“殿下,您消消气,别急坏了身子。
这事儿,请恕老奴多嘴,真不怪众位大臣,是那位得罪了太多人!”
朱佑樘一时间噎住了:“……”
进京第一天就骂,十官九贪多好色。
然后,就是一天上百道弹劾奏章。
现在,满朝文官巴不得张山风死。
所以,河套围困的求援信,被逃出来的神机营士兵发出来了,经过大同的监军萧敬,六百里加急发回京城,一点浪花都没有。
朱佑樘已经知道十多天了,走访了上百位,跟他有联系的官员,竟然没有一人肯写求援奏书。
李敏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党核心,居然也袖手旁观。
偏偏成化皇帝又是个不上朝的发明者,已经好些年没进过奉天殿了。
这些天又被万贵妃使了手段,让一帮妃嫔缠着,天天喊腰疼。
现在的皇帝,自然不会让太子看到他肾虚的模样。
好不容易威逼几个小御史递个折子,还没到司礼监,就让阁部给挡下了。
你他吖的,真是人缘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朱佑樘不由得感慨:“冷觑朝堂皆昏聩,不辨五谷少忧民?
呵呵!
本宫看来明明是,朝堂数千人,竟无一朋友!
你啊,没有朋友!”
何鼎有些迟疑的问道:“殿下,那位还跪在英国公府前,您看……?”
朱佑樘叹了口气:“也是个忠义之人,传本宫命令,让东宫拨出五百金吾卫,随他去大同!”
“殿下,不可!”
何鼎也不管地上的瓷片,当场就跪了:金吾卫乃皇家贴身护卫,若无陛下命令,私自调动,恐惹圣怒!”
朱佑樘苦笑道:“父皇旨意?
本宫现在连父皇的面儿都见不到!
等父皇下令,恐怕那小子的尸体都拼不齐吧!”
随即,朱佑樘语气萧瑟,全无力气道:“他若死,本宫再无朋友,连最后一个真心为本宫办事的人,都……没了。
那么,那个位子,恐怕本宫也坐不上去。
那样,还不如惹怒父皇,选一处封地,做一辈子藩王……
别操心了,去办吧!”
与万党斗,他已经身心俱疲。
别看太子党,诸如李敏,马文升等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帮手。
但是,这帮文人,就像现在一样,压根儿不可能像张山风一样,一句话能赴汤蹈火。
可以预见,要是他喊一句,要早饭,要学他名义上的爷爷搞夺门,这帮文人没一个敢吱声,搞不好还会告发。
张山风就不一样了!
寿哥喊一句早饭,兄弟就敢提刀砍了昏君!
所以,尉迟敬德在凌烟阁的排名,远远超过一群知名度更高的武将,还在大唐军神李靖之上!
选择了做狗腿子,就不要标榜仁义道德,要逮谁咬谁,皇帝也敢砍!
否则,那叫虚伪!
随即朱佑樘转身,眼中泪水夺眶而出,“疯子啊,你能熬得过来吗?”
……
英国公府前,一个人,跪在门外。
此时,张溶偷偷的从门缝溜了出来,塞了半只烧鸡给福伯。
福伯领着两百狼兵,两个多月前将数十箱子弹的火帽,从琼州运到江南,收了江南的子弹弹壳,再到京城收到弹头,刚刚组装好,就收到朱佑樘的报信。
小太监说:张山风押运几万石军粮,被人泄密,被几万鞑靼铁骑围困河套。
福伯人都吓傻了,立即向英国公求援。
但张懋奔走数天,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英国公也无能为力的感慨:“老夫尽力了,奏疏发给陛下,没有回应!
那小子的人缘太差,没有人愿意帮忙,一起向陛下奏请此事。
鞑靼数万铁骑,除非倾尽大同和宣府的精锐,打一场大战,否则不可能救人。
陛下不下圣旨,掌管两府精锐的王越和汪直,不可能救那小子的!”
福伯自然是继续恳求:“求国公爷再想想办法,一定要给老太爷留个香火!”
张懋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他知道更多内幕,但不能明说。
不是不救,救不了!
福伯依旧跪着,直到现在已经七八天了。
张溶有些悲伤的劝解福伯:“你还是走吧,风小子如果真的被围了十几天,就凭他那一千人,恐怕早就被数万铁骑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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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如果不是他送的蒲团垫子,以及酒肉,这会儿福伯可能已经饿死了。
福伯连忙叩头跪拜:“小公爷,求您给国公爷求个情,二老爷不能死啊,不然老家主就绝后了!”
每次见到张溶,他都会跪拜求救。
张溶也确实求过张懋,张懋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张溶非常小声的说给福伯听:“我都求了我爷爷好多次了,真的是无能为力。
而且,我听爷爷说,京营其实没有精兵,大同的精兵也被调走了。
现在,就算是陛下下旨,都要从其他地方调兵!”。
他是希望,打消福伯最后一点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