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黎是在乡下念的小学。
小时候,他跟着爷爷在水稻种植区插秧,按照步骤配比盐水消毒,然后投放鱼苗。
那时候他还很小,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季他投放了102只鱼苗,其中7条草鱼,其它都是鲤鱼。
鱼吃着稻田里的杂草、虫子、以及那稻子掉落下来的稻花,然后鱼儿所排出来的粪便又成为了稻田里的肥料。
那时的他觉得这种关系玄妙又神奇。
丁黎精心地养护着这些鱼苗,一点一点看着它们从小拇指长变成手掌大小。
长成的稻花鱼不但没有鲤鱼作为淡水鱼一贯的土腥味,反而多了稻花的香味,肉嫩骨酥,有着“鱼中人参”之称。【2】
前景可观,但养殖困难。
不打农药,虫害会导致水稻减产,打了农药,残留的药剂会导致鱼苗死亡。
爷爷带着团队在研制一种不伤鱼,但能有效去除水稻虫害的试剂。
那一期的试剂投放后,到了八月,水稻丰产,鱼苗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实验。
爷爷一生与农作物为伴,提高产量,造福人民,这是爷爷的课题。
后来丁黎靠生物竞赛在国际赛事上摘金,被保送京大,硕士和博士则是在e国念的。
一路走来,通识教育是泛化的,真实的研究却已经细化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点上。
越是前沿,越是意味着狭窄与艰深。
丁黎接受过很多次采访,也参加过很多次学术会议。
【这个研究方向的意义是什么?】
【您为什么会走上科研这条道路?】
这个问题被问过很多次。
丁黎将西森抱到自己腿上,西森的长毛柔软蓬松,像棉花一样,手感很好。
丁黎说起在e国求学的时光。
西森是他从西伯利亚南境带回来的。
当时他跟着导师在贝尔加湖西线考察,一望无际的冰封湖面,虽然带着护目镜,但视线还是被风雪阻隔。
那里的冷超出寻常理解,那是一种无视衣物,直逼骨髓的冰寒。
他们从伊尔库茨克出发,深入到人际罕至的湖区深处,丁黎当时初出茅庐,不知深浅,为了一个样本贸然深入。
一回头,大雪覆盖了来时的路。
他踩在冰面上,顶着风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举目望去,湖面一望无际,绵延的冰山永远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