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崔美青来说,这些都只是闲暇时发呆思索的问题,在正常的生活轨道里,最让她难受的还是新学期、新宿舍和新食堂。
进入一年级,她们要正式学习新知识了。上课要把手放在桌子上,起立、坐下、上课即静,迟到喊报告……学校厚重的像《汉谟拉比法典》的课堂规矩压向所有的学生。
崔美青倒是不难受,这些规矩她从小学遵守到高中,装装样子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班里有些男生就像大脑没搭上小脑,上课不知道起立,起立了不知道喊老师好,迟到了像一阵风刮进班级,最简单的双手放在桌子,抬头挺胸看黑板,他们都做不到。
女娲好像在捏他们的时候在他们身体里装了弹簧,让他们没有能停下来听规矩的时候。
每次他们一做错,新班主任黄艺慧老师就会让全班同学继续那些动作,一令一动,像操控机器人一样。
太磨人了。
崔美青满嘴牢骚,满心烦躁。
又一次被反复折腾后,一班的学生们终于都熬到了下课。
崔美青忍不住拿脚蹬她前桌的凳子:“老师让你把手放桌子上你就放,磨磨唧唧什么呢。”
她的前桌是附近村镇的孩子,名叫丁聪明,家中的独生子,父母溺爱,脸是标准的鹅蛋脸,衣服却穿得松松垮垮,小小年纪就显出几分不学好的潜质来。
被踹了凳子脚的他立马站起来,愤愤不平地指着崔美青:“你神经病啊,我爱动就动,我凭什么不能动。又不是我罚你,你跟我生什么气。”
如果崔美青是一个纯正的小孩,她可能已经暴怒,冲上去和丁聪明吵架,不死不休。
但她骨子里装着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带着文青气息的成年人。
她立刻开始思考: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平心而论,她也不喜欢班级管理的条条框框。
思索到上课铃声响起,崔美青还没得出答案。
来上课的老师看到满黑板的字,生气大喊:“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何承熹推她的同桌,小声道:“崔美青,今天你是值日生。”
崔美青回过神,赶紧上去擦黑板。
一年级的小孩要自己打扫教室、卫生区域,一旦哪里出现问题,检查卫生的少先队长就会扣班级操行分,星期一,扣分的班级会被点名批评。操行分最高的班级可以拿到流动红旗。
被点名批评的值日生,会被班主任拿回教室继续批评,班上的学生还会因为这件事讨厌你。
因为你让班级失去了集体荣誉。
崔美青恍然,什么集体荣誉,什么上课规则,不都是人从野生的人,变成社会的人必须要遵守的法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