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安噎了半晌:“我命苦……不对,现在不是讨论味道的时候吧?”
薛简的耳根透出一点点冻红的颜色,神情看起来十分镇静:“骨灰的罐子放在烛台旁边,你可以睡在里面。根据术法的要求,你不能离开我十五步外,不能受到日光暴晒,不能……算了,你记不住。”
他顿了顿,重新说:“你要留在我身边。”
江世安用半透明的手指抵着下颔,说话的时候吹起一股凉风:“知道了陛下,方便的时候臣给您守着。”
薛简补了一句:“形影不离。”
现在就挺形影不离的,江世安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像一个看不到的影子。他左右看了看,飘到燃烧的香火旁边沾了一点儿灰,试探着在薛简身侧写字:
“为什么杀人?”
浅淡的、薄薄的字迹出现在面前。
薛简看着灰字,回答:“天地乾坤尚在倒悬之中,世道由不辨黑白、满心名利的人把持。剑下之亡魂,哪一个不是罪状累累、劣迹斑斑,但受到万剑山庄的庇护,迟迟不能正法。”
“说真心话。”江世安写。
薛道长自己或许不知道,他不会撒谎,但如果说的不是真心话时,就会浅浅地蹙着眉,对自己的言语不甚满意。这些理由当然成立,却不够真诚。
薛简沉默了片刻,说:“我的一个故人死了。”
江世安有点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地写了个“我?”,“我”字刚写到一半,便听他说。
“至交好友。”薛简道,“天下再没有第二个。”
江世安手指一顿,松了口气,差点问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话。两人追逐相杀多年,就算死后都不能算清彼此的仇怨,是“故人”已经称奇,何况“至交好友”?
恐怕如今薛道长身上还刻有风雪剑留下的伤疤。
“你不用怀疑我的动机,我没有想让你死后不宁。”他低声道,“人死万事休,我知道。但是……但是你身上的很多事都不清晰,江湖上凡有杀孽血债,第一反应都是你的过错,凡有肆意屠杀、婴童走失,必是‘魔剑’修炼邪功。然而你我交手多次,你的内力虽然锋锐,却足够中正踏实,坦坦荡荡。”
薛简转过头,对着江世安在的方向:“做恶用你的名字销账,这世上岂有这么合算的买卖?我不愿意让这样的人一直痛快下去,很多事我都会一一查清……我明白你身上负有望仙楼的恩怨,但你死了,我强行将你召回人世,此后的罪孽,是算在我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