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四处环顾,站台内飘荡着白茫茫的雾气,在已经被岁月斑驳的石墙下,横七竖八地平躺着已经干瘪的尸身。
那是曾经这座站台的工作人员,她们也和列车上的乘客一样,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陷入了梦境,然后一睡不醒。
在漫长的沉眠中,血液枯竭,肉身腐朽,就好像有恐怖的幽灵,在梦中将她们的血液吸干。
“吸血鬼……”
菲忒娜脸色凝重,紧锁着眉头:“这里遭遇了吸血鬼的袭击,这些人在梦中被夺取了生命。”
甚至连灵魂都不得安宁,依旧徘徊在这座诅咒的车站内。
“吱——呀——”
洛尔和菲忒娜回过头,只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踏进坟墓的老妇人,她戴着褪色的老旧兜帽,头颅低垂,并没有任何动作,轮椅却自行转动轮轴,缓缓从车门处滚了出来。
她甚至要比这这些失去血液的尸体更像尸体,如木乃伊一样,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似乎是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老人枯瘦如柴的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兜帽下发出了干枯的呵呵笑声。
“多么年轻的灵魂……”
“洛尔,站在我身后!”
菲忒娜显然认出了对方,当即流露出了无比凶狠的表情,四周的阴影变得粘稠起来,它们像烟雾一样荡漾在菲忒娜和洛尔周围,构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就好像在防备着什么无形的事物。
“沼地灵媒梅洛普。”
菲忒娜憎恶地吐出这个被诅咒的名字,对方是被亚斯兰王室和通天塔通缉的黑巫师,以可憎的夺魂巫术延续性命的恶徒。
据说梅洛普曾经只是通天塔,死灵学派的一个活体素材,学徒们需要这样的活体素材来试验自己灵魂巫术的效果。
这在通天塔中并不是秘密,这种工作报酬丰厚,但事实上很多人主动申请成为活体素材——切身感受巫术的过程中,是有概率能觉醒神性的。
这种概率微乎其微,更可能的结果是落下无法治愈的残疾,但哪怕如此,依然让有无数缺乏才能的凡人对此趋之若鹜。
梅洛普就是其中之一,她在巫术试验中失去了至少三十年的寿命,最终她得偿所愿觉醒了魂之神性,成为通天塔最为年迈的学徒时,她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失去了双腿,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为了觉醒神性几乎失去一切的学徒,能成长为今日让人闻风丧胆的沼地灵媒。
传说她能够通过汲取灵魂之中的活力来延续自己的性命,死在对方手上的无辜者更是不计其数。
“啊……小娃子,你认得我……”
梅洛普呵呵地笑着,露出如尸骸般枯黄的牙齿,她自然注意到了被菲忒娜护在身后的少年,浑浊的眼眸中浮现出让人胆颤的贪婪和邪性。
“真是漂亮……你的灵魂会是什么模样呢……”
老妪喃喃着,下意识地朝洛尔伸出了如同干枯树枝般的手掌,一股冰冷而粘稠的恶意,像黑色而滑腻的淤泥从泥沼之中喷涌而出。
菲忒娜当即拔出黑剑,阴影帷幕感受到了无形的阴风,一张张痛苦的半透明面孔被阴影挡住,在空气中显现出来。
魂之神性,这种表现形式,和当前主流的死灵学派巫术背道而驰,反倒是跟蛇人族那位黑魔王,科西切有点相似……
洛尔暗中观察着,这位沼地灵媒,很可能得到了科西切的传承,这样的话,菲忒娜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洛尔是切身感受过科西切的魂之巫术,她这一系的强弱取决于体内承载了多少灵魂,那些灵魂就是她的士兵和能源,在灵魂耗尽之前,科西切就不会落败。
一旦她下定决心,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化身孽主。
无形的阴风在站台内呼啸而过,无人知道梅洛普到底储存了多少灵魂在身体里,但菲忒娜显然落入了下风。
她只觉自己正被一股连绵不断的力量冲刷着,就像是下雨天,寒风吹过自己的身体一样,感受到一阵阴冷,这样的寒意不断叠加,渐渐的,身体也变得麻木僵硬起来。
对方在透过血肉,直接伤害自己的灵体!
菲忒娜咬牙,准备解放黑剑的力量和对方真刀实枪做过一场,却听见不远处另一道车门前,传来了冷漠的嗤笑声。
炽热的风在顷刻间席卷整个站台,并不猛烈,却肃然地向众人宣告她的到来。
诅咒的站台内,气温显著升高,那股阴冷的气息荡然无存。
梅洛普和菲忒娜不约而同停手,看向那道缓缓走来的身影,那一头像火焰般怒放的长发已经宣告了她的身份。
北地勋爵,塔雅娜。
“差不多得了,不要让异族看笑话。”
塔雅娜语气平淡地说道,克里斯托胆战心惊地躲在她身后,偷偷瞄着正在对峙的双方。
“嗤。”
沼地灵媒嗤笑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呼啸的阴风暂时平息下来,轮椅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菲忒娜将手中的黑剑垂落,与塔雅娜遥遥对视了一眼,略微颔首。
“打啊!怎么不继续打了?”
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抬起头,只见列车的车厢顶部坐着两道身影,一位是身材高挑的黑袍女人,另一位……
是一头雪妖。
她们并肩坐在车厢顶部,身旁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手提箱,女人和雪妖同时晃动着悬在半空中的双腿,竟然诡异的同步,显得无比滑稽。
“诸位看起来都身怀绝技,真是让我无比欢喜。”
手提箱中传出沉闷的笑声,与此同时,身材最娇小的学徒少女小琪看着粉墨登场的众人,满头大汗。
在她身后,特莉丝她们三个还处在婴儿般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