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令诚大喊:“不是他!真的绿帽王阁罗凤已经跑了!”
原来是场误会,苦瓜脸大叔释然了。他愿意缴械投降。
为了绿帽子,他宁愿粉身碎骨,也得恶战。为了别的,就没那么热心了。
该不该追击阁罗凤?众人争论起来。还没争论几句,天亮了。大唐的援军到了。
来援的,是李宓本人。这老头儿眼都急红了。
半路上,他听说奇袭德化营的是阁罗凤本人。他在马背上跺足捶胸:“阁罗凤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德化营危矣!孩子们危矣!”
来到神臂弓手集体阵亡的地方。大唐援军都沉默了。李宓下马,脱帽,流泪,而后上马疾走。
来到营房外,但见死尸累累,血流成河。
李宓叹息:“大唐儿郎也罢,南诏儿郎也罢,都是青枝绿叶的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是妹子心中的好情郎,如今都丧在了疆场!这世界上又多了多少人家的眼泪!”
副将说:“凌小郎君他们,估计都完了。”
这时,李宓一眼瞥见围墙边正在争辩的活着的那些人。
李宓惊喜,跑上前,挨个拍拍肩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边令诚气地跺脚:“多好的机会,可惜跑了阁罗凤!”凌绝顶很惭愧:“他真戴个绿帽子就好了。”
援兵打扫战场,把集体阵亡的神臂弓手和长安五碎娃,以及别的烈士,都火化了。
望着熊熊火焰,凌绝顶想起来与五碎娃初见的场景。
那一天,那少年一脸迷糊:“小女苏幕遮,年方幼龄,并非无人求婚,实乃未到结婚年龄,国家不允。但小女急不可耐……”
那一天,那少年边抵挡,边灵巧接骨,很快再次飞跃而起。看得出来,断骨让他痛苦得冷汗滚滚。但为了恶家子的荣耀,他拼了!
那少年,名叫灵均。
那一天,那少年吓得嗷的一声,一蹦多高,脑袋撞到房梁上,掉下来后,晕倒了,被店家抬到门外自生自灭去了。
那一天,那少年断了一条胳膊。他低声为自己打气:“屈辱八百年,屈辱八百年!”
他叫骐骥。
那一天,那少年坐下,按照流程,停杯。杯子停在桌边,掉下去摔碎了,投箸,把筷子一投,不小心投到外面的粪坑里,拔剑,不小心把旁边的人割伤了,四顾,还没来得及四顾,就被店家和旁边的人揪住了。
那一天,那少年愤怒:“你们的主子姑娘是人,难道我们这些恶家子就不是人?我们的血就低贱吗?我们不低贱!良家子和恶家子,都是黄帝炎帝的后代!大家的血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不同。”
他叫太息。
那一天,那少年长太息以掩涕兮:“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出一个八十来斤的美貌少女,为我红袖添酒!骚怂啊,骚怂,生不逢时,爱不逢时!”
他叫未悔。
那一天,那少年抬眼看到红袖的少女,当即来了一句:“当思妙龄美女,身藏肮脏脓血。一旦百年过后,恐怖化为骷髅。善哉啊善哉,戒之啊戒之。”
他叫抑志。
曾经,他们佯狂度日。曾经,他们故作荒唐言。曾经,他们为尊严断骨血战,曾经,他们满眼的期望。
俱往矣,化为异物……
况复秦兵耐苦战,干戈未定失壮士!
碎娃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