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八想要将老头子推给他闺女,这事跟媳妇一合计,就遭到一记白眼。吴春草不是不动心,卸掉负担还能额外得收入,一举两得的事儿,谁不动心呢?但她知道,赵炳德不会同意的,与其白费口舌,还不如不要张那个嘴。“尽想好事儿,你去问,问你那姐姐答不答应!”
吴春草都不同意的事儿,宁慧怎么会同意!她怎么会忘记,她是不被期待的出生,阴差阳错才留下的一条命,为着老头子的儿子梦,小小年纪就给瘸子当了童养媳。
日子过得好,那是她二十年多来用汗水和血泪换来的,不是从天而降的,更不是她那名义上的父亲给她创造的。
小时候因着他受尽磨难,长大后再去供养他?宁慧自认没有那么高尚。
就连小宁子,她都没打算要。但事到临头,看着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蓦地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宁八两口子是决计不要他的了——即使他们要,小宁子过的日子也是勉强饿不死的,哪有一丝幸福可言?若是自己不搭把手,这孩子能不能长大还真不好说,流浪儿她见得多了,想起那些千奇百怪的小乞儿,她真是心里不得劲儿。
商量好了后,宁慧亲自去请了新任的社长,镇上的文书赵炳德,让他做个见证。
宁慧的面子自然得给,赵炳德二话没说就来了。
赵家庄子不过二十几户人,不论谁家有事儿,都是全庄人的事儿。
乡亲们是乡亲们,于宁慧却是陌生的,但这些陌生的乡亲,对宁慧这个城里人,天然的敬而远之,眼神里满是探究和羡慕,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求而不得的亲和。
宁慧咬咬牙,将之前想好的条件说了出来:“这孩子,我领走了,老头子的棺木钱我也出了,请赵文书先保管着,过两天直接把木头拉回来,该置办的我都置办齐全,小宁子的户口也得提走,以后姓什么干什么,就跟宁家无关了。”
“领走领走,想姓什么就姓什么。”宁八自己三个儿子,不稀罕小宁子姓宁。
赵炳德摸了一把鼻子,告诉宁慧小宁子还没入户,赵家庄也没给他分地。“要落户口,我给他开个证明。”
“姑,我们把爷爷也带上吧?爷爷吃得不多,我的可以给爷爷分着吃,我还能讨馍馍捡瓶子卖钱,姑姑,我走了就没人管爷爷了。”
宁慧很无语,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只含糊道:“你爷他是不会去的,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天一大早就走。”
小宁子眼泪汪汪的,去陪他爷了。这个家里,他还真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