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和江湖,一个在天上不食烟火,一个在地上摸爬滚打,可是谁就能够评定出来个高低深浅呢?
看的极远的人,从不拘泥于脚下的路泥泞或顺遂。
所以走的愈来愈高,看的也愈来愈多,自由皆在风景中。
木船行驶在风浪席卷的海面上,一路向着奇星岛而去。张扬风帆下,还算宽敞的客舱内,一个脸色苍白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床上,扶音坐在床边,闭着眼伸手搭在徐从稚的手腕上,片刻之后松开手,顾枝在一旁心领神会地准备好了纸笔,随着扶音的言语在白纸上挥洒着笔墨,很快一张简单的药方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木桌上。
站在一旁等待着的荣婷伸出手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便说道:“我去船上货舱看看有没有备着这些草药。”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客舱内只剩下了顾枝、扶音以及始终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程鲤。
扶音看了一眼顾枝,然后又瞥了眼程鲤,顾枝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转身对着程鲤说道:“我们去外面等着吧,在这干等着也帮不上忙。”说完,顾枝当先向着屋外走去,扶音走到程鲤身边,看着女子犹豫的神色说道:“放心吧,从稚的伤并未伤及根本,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扶音拉住程鲤的手,然后牵着她走出了客舱。
来到甲板上,不知何时也赶来登上了木船的傅庆安正坐在木盒上,和于琅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厌指点顾生练刀,顾枝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另一侧船头,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我们去那边吧。”
依靠着栏杆,顾枝看着仍旧抱着两把刀的程鲤,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程鲤,你这一直不说话是什么个意思嘛。”扶音站在顾枝身边,伸出手拍了拍顾枝的手臂,示意少年闭嘴,然后说道:“程鲤,你要是真的担心从稚就说出来吧,不要自己一直忍着。”
程鲤抬起头看了看顾枝和扶音,张了张嘴却还是缄默不语,她低下头望向了海面,顾枝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程鲤,我可以问一问你和徐从稚是怎么相识又是为何同行了这么多年的吗?”
扶音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阻止,程鲤向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就算是年节大家一起喝酒玩笑,也没见她露出几次笑意来,所以扶音觉得让少女说一说自己的故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一个人安静的太久若是真的忘了如何去言说,那又如何去理清心头的万千思绪?
程鲤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清清冷冷地缓缓说道:“我是徐从稚家中收留的婢女,他的父亲是一座与世隔绝岛屿上的第一高手,也是那座岛的岛主,他的母亲在十几年前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并教了我刀法,从此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两件事情:练刀,还有侍奉徐从稚。”
不顾顾枝和扶音的震诧,程鲤依旧语不惊人语不休,她接着说道:“六年前,徐从稚带着他母亲留给他的刀离开了家,因为他的父亲在他母亲离世之后就对徐从稚看管得实在太过严苛,以致于徐从稚只能呆在家中哪也去不得,所以他决定带着他外公教给他的刀法,独自外出闯荡江湖。”
听到这里,顾枝不由得啧啧道:“原来徐从稚这个小子平日里也是故作正经啊,切,不过是个赌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小屁孩嘛。”顾枝嘿嘿笑着,扶音悄悄拧了一把顾枝的腰间,然后示意程鲤继续往下说。
“徐从稚离开家中以后不久他的父亲就发现了,他勃然大怒要亲自去把徐从稚抓回来,并且看样子从此之后只会将徐从稚看管得更加严实,只是就在此时徐从稚的外公出现了,在徐从稚的父亲还未成为岛主之前,徐从稚的外公便是岛上公认的至强之人,只是现在却如何都不可能是徐从稚父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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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徐从稚的父亲终究是没有和那位白发苍苍仍旧提着刀拦在门前的老人动手,他说了一句从今以后与徐从稚断绝关系的话,之后就自顾自去了后山闭关,而徐从稚的外公则吩咐我去跟在徐从稚身边侍奉他,于是我也离开了那座岛,和徐从稚一起闯荡江湖,最后来到了奇星岛。”
这是一段不算如何绵长的往事,而由性情清冷的少女说出来更是三只有言两语,顾枝听完之后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徐从稚的外公没有让你去追上徐从稚,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程鲤愣了愣,然后看见了顾枝和扶音认真的双眼神色,她皱起眉,咬着牙,低声道:“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顾枝抱着双臂靠在船头栏杆上,身后的海水涌起又落下,顾枝看着程鲤不说话,程鲤斟酌着解释道:“徐从稚母亲离世之前说过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徐从稚的安危,而且我是徐从稚的婢女,保护他的安全更是义不容辞,所以我……”
顾枝默默摇头,生硬开口打断了少女的自言自语:“程鲤,不是这样的。”程鲤安静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脚下,可是视线其实被胸前抱着的两把刀挡得严严实实。
顾枝上前一步,停顿了一下,他的眼角余光落在身旁的扶音身上,嗓音温和:“